“可是覺得牆上的花讓你害怕？”紅鳶忽地冒出一句，不由讓我一怔。她又繼續道：“方才牆外的花叫紅魅，取自鬼魅之意。它本身帶著難以察覺的香氣，而這淡淡的香氣則足以魅惑人心，讓人產生幻覺。每個人心裡都會有不同的恐懼，而紅魅會讓喚醒它們。”

我不解道：“可是，方才我分明沒有聞到什麼香氣，可這個，”我伸手拿起枕邊的花：“我聞到了，我也並不覺得它有多讓人恐懼的。”

紅鳶又笑道：“因為這本不是同一種花，但也可以說算是同種花。你手上這花是紅殤，取自香儘花萎之意。它的香氣恰好是解除紅魅對人蠱惑的良方。待到香儘之時，它會枯萎成一抔灰燼。你可以看看它的花蕊，是銀色的。而紅魅的蕊，是血色的。紅魅與紅殤並蒂而開，根連同處。隻是為了防禦外敵，我們府裡頭都將外麵的紅殤剪了下來。”

我恍然，又有些疑惑：“若敵人直闖府內，或是逃去了彆處，紅魅也是無可奈何的。”

紅鳶臉上露出一絲讓人發冷的笑意：“這話錯了。一旦聞過紅魅的香氣，已分不出哪些是虛，哪些是實。隻怕他僅僅是在自己的臆想中移動，身子還未動過呢。若無紅殤在手，三日之內人便會心智俱損，永遠的瘋癲下去了。”說到此處，我卻隱約看到紅鳶的眉間微皺了下。

我心裡一寒，隻覺身邊的紅殤應保管妥當了。我不由看向自己的手，哪裡還有紅殤的影子？我的兩指尖隻夾著一點灰色的粉末，滑稽而又讓人駭然。紅殤剩下屍身都散落在我的手背與地上了。

“紅殤香逝了。”紅鳶微微一笑：“也就是姑娘已大好了。”

站在一旁靜默已久的高昊向紅鳶道：“今日我們叨擾府上了。”

“既然姑娘已無大礙，高公子可以隨我到大廳見見我爹了，我爹一定盼得很焦急了。”紅鳶說到了後處，掩嘴一笑。

“讓堡主等候是我這個晚輩的不是了，還請小姐帶路，我隨小姐到大廳見過堡主吧。”說著，高昊轉身對我笑道：“既然好了，就不要再賴在床上偷懶了。跟我過去吧。”

我愣了愣，才記起現在我是他的貼身丫鬟了。像他這樣被人傳得神乎其神的人物，身邊若無個人也有些失禮了。我忙下床穿了鞋子跟上他的步伐。方走近他身旁，高昊忽然伸手探到我手腕之處，半響才鬆開。見紅鳶背對著我們走在前頭，我便知他依舊不放心。畢竟，陌生人的話也不可儘信。

跟著紅鳶到了廳裡，一個五十開外的紅衫男子便先吸引了我的目光。他身坐屋主之位，身形魁梧，眉宇間透著些江湖霸氣。紅鳶還未引薦，朗朗笑聲已迎了上來：“哈哈哈，好啊，今日老夫有幸，竟能見到醫仙的徒兒。來，高公子請上座。”

高昊恭敬地做了個揖，坐上偏位。我既是個丫鬟，便隻好站在一旁了。那堡主又道：“這冷逸醫仙我也好久未曾聽過他消息了，不知醫仙他現在可好啊？”

高昊皺了皺眉：“先師已然仙逝了。”

那堡主聽後不由一愣，一副魚骨卡到了喉嚨的表情，想來他沒有料到是這樣的答案。半響他才發話：“這，這可真是遺憾了。”看著堡主的神情，我隻覺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失落比驚訝的更甚。未等他再開口，一個家丁從廳外小跑著進來，湊到他身邊掩嘴低語。堡主的臉色瞬間變得更為難看，又擺手示意讓那人退下。半響，堡主沒有忙於再說話，隻伸手拿起木幾上的茶杯，慢慢地掀開杯蓋，又撥了撥熱氣，低眼緩緩吃了口茶。一時藍色青花釉的茶杯便遮住了他的臉，待他再放下茶杯時臉上已尋不到方才的慌亂：“聽聞冷逸醫仙不但醫術高明，更是身懷絕技。依老夫之見，高公子也定是人中之龍了。老夫心癢難耐，想與公子切磋一下，不知公子可否賞老夫一個臉？”

“前輩說笑了，高昊也隻是在先師那裡學了些皮毛而已，怎敢和前輩相比。”

我見堡主聽後爽朗一笑，卻沒想到他突然發難，縱身從座上一躍，淩厲的掌風直奔向高昊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