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初夏醒來時覺得眼睛很是乾澀而且疼痛,用手背揉著眼睛坐起身來,她發現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她的房間,而且是在床上。
“哎?……”
愣神幾秒後她開始進入回憶狀態。
——昨天晚上回家後家裡隻有龍馬一個人,自己上樓梯的時候不小心踩空了階,被龍馬抱住了,然後再他懷裡哭了半天,哭著哭著睡著了(……),然後,然後……
「然後龍馬把我抱回房間了?!」
想來想去隻有這一種可能,少年低沉柔和的聲音清晰地回響在耳邊,初夏心裡不禁湧上幾分暖意。
匆匆用過早餐,初夏從窗外看了看天空——天色昏暗。於是隨手在鞋櫃上放雨傘的地方抓了一把便準備出門。她無法幫未雪什麼,但至少要陪在她身邊。
“啊拉初夏,你要去哪裡?”倫子抱著一筐剛收回來的衣服走過玄關,就看見初夏正彎著腰穿鞋。
“額……”愣了一秒鐘她便迅速找好了借口:“去同學家寫作業。”想想她又添上幾句:“倫子阿姨,昨天的事我很抱歉。但是已經和朋友約好的事我不能食言,不過我會早點回來的,請不用為我擔心。”
倫子輕輕歎氣,語氣溫柔沒有半點責怪:“那好吧,路上小心,千萬彆再迷路了。”
“……迷路?”初夏茫然地眨了眨黑色的大眼睛,隨即反應過來:“嗯嗯,我知道了!那我出門了,倫子阿姨再見~”
快速推開門走了出去再把門關上,她靠在門上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那家夥在找借口方麵的功力真是不敢恭維啊……」
不過自己,好像又欠他一次了呢。
——
東京市今日的天氣情況一掃前幾日的炎陽高照,黑雲壓城取代了碧空如洗,厚重的雲層盤踞在半空中,仿佛隨時會砸下來一般。明明是八九點鐘的光景,卻天色昏暗如同傍晚。空氣異常沉悶,所有景象都透露著同一個信息——
風雨欲來。
未雪此時已轉入普通病房,床頭擺放的儀器上初夏完全看不懂的紅綠線條尖銳地起伏著。據醫生說她現在的情況較之昨夜有所好轉,但能否醒來還是個未知數。
初夏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雙手緊握著未雪沒有插針管的左手,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對方冰涼纖細的手。
“呐,姐,你該不會打算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吧?”她開始對除了呼吸外毫無動靜的未雪說話。
“拜托,就算這樣你也當不了睡美人的啦。才沒有王子願意來吻你呢。”
“伊未雪你這個大白癡,我好歹是你妹妹吧,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說?至少我,至少我能幫你分擔一點啊……”
病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回音,長長的睫毛安靜地蓋住下眼瞼,黑色發絲柔順地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對比鮮明。隻有胸腔隨著呼吸輕微起伏著,蒙在氧氣麵罩內壁的水霧一會出現一會消失。
“喂,我都說了這麼多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很傻哎!”
“趕緊起來向我誠心誠意地賠禮道歉的話,我可以考慮原諒你哦。”
略略有些哽咽的聲音在寬大空蕩的病房裡竟產生了些許回音,襯得本來就單色調的病房更顯冷清,滿是讓人發慌得寂靜。
“混蛋伊未雪,”她緊握的雙手愈發加重了力道,好像害怕麵前的人憑空消失一樣。“你說過不會再離開我的吧……”
“如果你食言的話,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會討厭你的!”
刹那間大雨傾盆,雲層終於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於是雨滴們成群結隊前赴後繼地自蒼穹隕落凡塵,重重地砸在地麵後四分五裂成小水珠彈起又落下,最後混合著塵埃一起衝向街邊的下水道。
初夏聽著即使被窗戶阻擋仍舊不折不撓地進入了她耳蝸的雨聲,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仿佛失去重力作用一般沒有落下來。然後她慢慢地揚起嘴角,淺淺地笑了起來。
——窗外的世界是天色昏暗暴雨如注,但我一定要努力地微笑起來。
這樣,當你醒來的時候,就可以看到我的笑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