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切原冷笑一聲,“膽怯了呢。不用這麼怕我吧?”走到另一張餐桌前放好托盤,他繼續挑釁神尾,“沒用的家夥就趕快回家去吧。”
大概就是熱血漫畫裡從這一格過渡到下一格的時間,還沒坐穩的切原已經被徹底爆發的神尾掀翻在地。
看著扭打在一起的兩人,龍崎組眾人忙不迭地衝上去架開他們,而初夏則握著湯勺默默吐槽——
「挑釁挑得這麼積極,小海帶你是看上神尾了還是看上他家部長了?」
龍馬不是愛看熱鬨的性格,吃完飯便自行離開食堂散步去了。集訓開始後至今未能和他說上一句話的初夏隻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默默垂淚……才怪。
待選手們都用過晚餐,誌願者們才能有時間吃飯。
初夏脫下圍裙打好飯在一張乾淨的餐桌前坐下,邊吃邊神遊太虛。
難道集訓期間每天都要像今天這麼過麼?那她辛辛苦苦跑來當誌願者是為了什麼啊!?隻能偶爾看到卻完全碰不到連話都說句話都艱難,這也未免太悲催了點吧……
忽然一陣風拂過臉側,下一秒便是女生清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說你乾嘛比賽一結束就跑啊?比賽報告記錄拿給龍崎教練她們看沒?”
“……”初夏回過神來,扭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千本,茫然地眨眨眼,“哎?”五秒後她猛然想起什麼來,站起身“啊”了一聲。
抱著“不能浪費糧食”的想法,初夏光速吃完剩下的飯菜,衝進廚房找出被自己隨手放到一旁的記錄本,接著朝辦公樓跑去。
沒跑多久,初夏忽然覺得肋下隱隱作痛。放慢速度走了一會兒,痛感漸漸消除。可到底擔心怠慢了工作,她又快步跑了起來,結果自然是肋下再次疼痛,於是又停下來慢慢走……如此重複幾次,初夏悲催地發現,她就是停下來不動,還是疼得不行。
果然剛吃飽飯不適合劇烈運動。
腦海裡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她已經捂著肋下疼痛處扶著路燈杆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針紮一般的疼痛,又好像有無數的蟲子在啃咬噬齧,連呼吸都會牽動一陣一陣地抽痛。
初夏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喘氣,沒有來得及拭去的鹹澀汗水順著額頭滑落進眼睛裡帶來一陣刺痛,所有感知通過神經線湧入大腦叫囂著將她淹沒。
她眯起眼,眼前的景色一片模糊,心中的想法卻越來越清晰——
我乾嘛這麼敬業啊?
——
一個人散步是件挺無聊的事。
但是沒辦法,這次集訓不允許帶任何娛樂產品來,晚上也沒有訓練安排,龍馬隻好一邊想念家裡的遊戲機漫畫書,一邊漫無目的地走。
不知是不是他選的路線太偏僻,一路上除了草地高樓樹木以及球場,他一個人都沒看見,隻有夏蟲的鳴叫聲在耳畔連綿不絕。
所以,當視界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蜷縮在路燈邊的人影時,他還是有些驚訝的。
驚訝歸驚訝,憑借出色的視力,龍馬很快認出了那個人。
——伊初夏。
此時她正靠著路燈杆縮成一團,垂下的劉海被汗濕成一綹一綹露出滿是細密汗珠的額頭,雙眼緊閉,表情痛苦地大口喘氣。
龍馬愣了愣,剛想過去問她怎麼了,前方的黑暗中忽然走出一個人。
路燈用的是新換的LED燈泡,透過玻璃燈罩放射出很亮的白色光線,亮到足夠他清楚地看見那人海帶一般卷卷的黑色頭發,以及他左手托著初夏膝彎右手扶著她的脖頸將她抱起時的動作。
直到兩人朝著醫務室的方向漸漸走遠,身影融入夜色中再也看不見,龍馬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蹙起了眉頭。
抬手揉了揉眉心,龍馬有些茫然地開口道:“奇怪。”
——心臟好像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攫住,撒上不知從哪裡來的種子。種子生根發芽,根係紮進血肉裡有些疼又有點癢。然後幼芽通過根須源源不斷地吸取養分,飛快地生長起來,最後長成了青色的藤蔓,一圈一圈纏繞心上。
“……怎麼回事?”徹底放棄靠散步打發時間的想法,龍馬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朝宿舍走去。
這個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喜歡、什麼叫愛戀的遲鈍少年不知道,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介於心慌與心痛之間,會讓人莫名、讓人不安、讓人難受。
這種感覺,叫做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