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冷峻,不苟言笑,三叉神經壞損,簡單地說就是麵癱——在許多人看來,青學的網球部部長手塚國光是這樣一個形象。
然而此時此刻,在這間牆上裝飾著普普通通的彩帶的普普通通的食堂裡,看著那七個朝氣蓬勃的男生站在臨時歸置出的“舞台”上為自己的歡迎會演唱歌曲,手塚忍不住微微揚起唇角,露出一個帶著欣喜的爾雅笑容來。
——一頭張揚的銀灰色頭發,眼角淚痣平添妖嬈之感,明明穿著與其他人無二的製服卻偏偏營造出巨星派頭;黑色帽簷下的臉棱角分明,一雙墨色的明眸目光堅毅直直看向前方,平時寡言少語唱起歌來卻毫不含糊……
這些,都是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令人心頭一暖的存在呢。
“無論何時都保持著相同的心情,不要忘記思念。如果持續溫暖的話,總有一天連沒有名字的鳥也會想要,衝進廣闊無邊的天空。”
歌聲還在繼續著,伴隨著昂揚的曲調,讓聽的人心中充滿了希望和鬥誌。
嘴角弧度柔和,手塚心裡忽然生出一種“回來真好”的感覺。
的確也是呢,比起在舉目無親的異國接受治療,任誰都更喜歡在自己最熟悉的國度裡,和最熟悉的同伴們在一起吧。
像是為了確認什麼一般,手塚扭頭看向觀眾席上的青學眾人,不二、河村、菊丸、大石、越前……都是他不曾遺忘的麵容,都是他銘記在心的同伴。
——他是真的回來了,是真的可以和他的同伴們並肩飛向廣闊無邊的天空了。
從今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是一個Wonderful day吧。
——
跡部等七人的演唱快要到尾聲時,龍馬起身朝堀尾他們臨時掛上的幕布後麵走去。驚訝與少年履行“承諾”的主動,初夏也離席跟了過去。
所謂觀眾席不過就是食堂裡的餐桌,彼時大家都被舞台上的人吸引了目光,而龍馬和初夏的座位又都在最後,因此並無人注意到他們的離開。
待兩人的身影都被幕布完全擋住後,龍馬突然轉過身,把還未決定好說“要認真唱歌”還是“不認真唱就不算完成任務”的初夏給嚇了一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部長會回來擔任教練的?”
瞬間斂起臉上的驚訝,初夏笑道:“怎麼可能呢,我隻是……”
“不然你提出賭約的時候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會驚訝?而且手塚部長剛回來,你就恰好出現了。”兩條鐵證如山一般將初夏的狡辯壓得嚴嚴實實,龍馬看著她的表情就好像是某個說著“犯人就是你”的名偵探。
“呃……”初夏語塞,她怎麼就忘記了龍馬擅長推理這一點呢?
幕布外的舞台上演唱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切原、千石、神尾三人拔高了聲音重複最後一句歌詞,其餘四人則負責和聲。沉默了一會兒,初夏有些沮喪地問:“那龍馬你是不是不打算唱歌了?”
得到肯定回答後某人默默低下頭散發實體化的怨念黑霧。
“除非……”幾秒鐘後突然出現的轉折讓初夏一驚,隨即抬頭滿臉期待地看向龍馬,殊不知他接下來的話可以讓自己驚訝到除了“哎”的單音外什麼都說不出來——
“除非,你和我一起唱。”他說。
——
當初夏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舞台上,身旁是一臉雲淡風輕的龍馬。當然,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嘴角淡淡笑容中的慧黠。
擔任主持人的堀尾報完幕剛準備退下,見從幕布後走出來的是兩個人,不由一愣——難道自己剛才是眼花了?可是再仔細看看節目表,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獨唱《acorss my line》越前龍馬”。
不等他反應過來,龍馬已經清清嗓子唱了起來——
“Step by Step,Shining heart,I can fly high far away。”
一開場便是刻意拔高了的聲線,音色少了平日裡的慵懶和沙啞,清清亮亮的很是好聽。伴隨著悠揚的樂音,那聲音仿佛山間一道清泉,緩緩流入聽著心間。
“我並不知道飛舞的球的去向,但是未來是無限自由的,沒有儘頭,延續下去,通往明日,Burning my life。”
伴奏裡空靈的弦音到最後突然摻進吊鑔鏗鏘的一聲響,龍馬壓低舌頭拖了個長音,同時朝初夏打個眼色。
原本就在糾結“突然叫我上場可是都沒排練過兩個人該怎麼唱啊”的初夏看到他的示意,立即會意地握緊了手中的話筒,啟唇。
“無儘的球場上,散落的汗水有如鑽石。在倏忽即逝的季節中,綻放的無實花朵,是不會讓給任何人的寶物。”
清澈的聲音像是草叢間淌過的汩汩溪流,脆生生的而又帶著些許甜意。
一個略短的長音後,龍馬很自然地接道:“若隻是一個人,一定無法來到目前這個地方,一定會半途放棄的啊。都是因為有你們,無論何時都一起記憶痛苦的同伴。”
最後兩句是初夏和龍馬兩人一起唱的。
事實上初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當他唱到最後兩句時,明明沒有收到“指令”,她卻鬼使神差一般將手中的話筒舉到嘴前,與他一同唱出了那兩句歌詞。不過從台下眾人的反應來看,他們應該配合得還不錯吧?
而此時的觀眾們,已經沒有了方才的訝異——配合得這麼默契,怎麼可能是臨時湊起來的組合,肯定是主持人報錯了。
默默退到一邊的堀尾表示他很冤枉。
這個組合確實就是臨時湊起來的。
然而憑借他兩多年來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所培養出的默契,對彼此之間的小動作所代表的意思的熟悉,完成一場未經排練的合唱又有何難?
談不上天衣無縫,至少也是心有靈犀。
“呐呐櫻乃,龍馬少爺的聲音不管是說話還是唱歌聽起來都非常美好啊。”一曲完畢,臨時組合鞠躬下場,早就按捺不住激動之情的朋香迫不及待地跟好友分享心得。
“啊?……”櫻乃愣了愣,回過神來對朋香報以一個溫婉的笑容,“嗯,是呢。”
“真想再聽一遍啊> <”朋香回憶著那對她來說猶如天籟的歌聲,完全沒注意到身邊好友的笑容裡,埋藏著多少的苦澀。
是的,苦澀。
像是喝了一杯完全沒有加糖或者奶精的咖啡,黑色的液體淌進咽喉,順著食道一路滑進胃裡,苦得讓人想哭。
——明明聽到了這麼美好的歌聲,為什麼我卻高興不起來呢?
為什麼無法像朋香一樣笑著讚歎他的歌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