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在我剛要鬆一口氣的時候,阿希居然吸毒了!
戒毒需要錢,孩子吃奶粉需要錢,家裡的開銷需要錢……
錢,像是倒水般的從指間流出去。
才二十五歲的我,每天在噩夢中驚醒,被生活的壓力壓得幾乎無法呼吸,可是,我還有我的兒子,我不能倒下去,“為了孩子”,這個信念堅持著我,使我在每一個疲倦的夜裡,麵對著婆婆、公公為我留下的那隻零碎著兩條菜梗的一小碗剩飯時,不至於掉眼淚。
哭出來就是認輸了,我這樣告訴著自己。而且,阿希他……隻要阿希他從戒毒所出來,一切就會變好了。我,這樣深信著。隻是,二十五歲仍然天真的我,並不知道,愛情是會銷蝕的,就像青春。(過門)
如果說,噩夢總會有過去的一天,如果說,上帝給你關上了門但一定會給你留一扇窗,那麼,必然是指那些陪在我身邊,默默給我支持的朋友們。
九年……
你知道九年是怎樣一個概念嗎?
雖然,很多朋友常常說我看起來還是跟以前那樣,生活或歲月並沒有在我的臉上刻畫滄桑的痕跡,可是,每當對著鏡子,我總會被自己的陌生給嚇到,我真的沒有變化嗎?怎麼可能呢?至少,我的眼裡不再是以前那樣的天真,性格也變得堅強、沉穩了許多。
起碼,在這九年裡,麵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時,我學會了平常心。
其實,我已經記不起阿希進入戒毒所的次數,對於阿希的容貌,也變得越發的模糊了,甚至那些甜蜜的過去,就像是鏡花水月一般,看著他再一次從戒毒所裡麵出來,我沒有像上一次那樣欣喜了,倒像是見到了一個多年不見的好朋友。
然後,深呼吸,我把已經準備好的話說出口:“我們離婚吧。”
他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露出了一個很詫異的表情。
其實,我早就忘記了,我當初為什麼喜歡他了。若不是為了我們的兒子,我也不會一次再一次的告訴自己,說服自己,催眠自己——這個男人還有的救,這個男人你好喜歡他的,你不能沒有他……可是,事實上是,這九年間,我們聚少離多,婚姻關係早就名存實亡了。而且,隻要看到他,想到這個人是我的丈夫,就會有一種無形的壓力擠壓著我的胸臆,使得我無法呼吸。
“你真要離婚?”
我疲倦的點頭。
“行啊,給我一筆錢,這婚我跟你離了。”
我瞪大了眼睛,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其實,在我的心底,還是想著,他如果挽留我,或者我可以給他一次機會的!畢竟,我們之間還有一個兒子啊!才九歲的孩子啊!
心裡,忽然覺得好酸,但我的聲音很平靜:“好吧,但兒子要歸我。”
他點頭,然後徑自離開。看著他的背影,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我沒有跟著他回家,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不知道為什麼,走進了CD店,看到了在做促銷的舊CD。
然後,在裡麵,我找到了我以前很喜歡的歌手的專輯。試聽,按下Play鍵——
熟悉的歌詞,範曉萱娓娓的歌唱著一個屬於過去的故事,我的眼眶,莫名的紅著。
——“我是Mary。”
——“你是Merry的話,那我就是Christmas。”
而屬於過去的聲音,在心間清晰的響起:“我答應你,我遲早會帶你去看雪的。”
隻是,說這句話的人,那個關於雪的約定,許諾的人都不會去實現了。
我今年33歲了,還會遇到懂我的人嗎?一個,會包容我,珍惜我,也同樣疼愛我的兒子的人?我,悄悄的想著,而歌聲,在耳邊徘徊著,告彆那終成定局的過去……
2009-8-25,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