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突然說出自己是心萍的朋友,依萍心一驚,起身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就打翻了放在書桌上的筆筒。她趕忙胡亂地將筆隨便一攏,抓起來塞回到筆筒裡,嘴裡不忘問道:“你說什麼,你說你是心萍的朋友?你今年到底多大啊?”
“我十七歲,七年前從哈爾濱和母校一道去杭州尋親。我和心萍,是在哈爾濱認識的。”畫兒臨時亂編一氣,將自己的出生地四川改成了哈爾濱。她現在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找到依萍後要怎麼辦,隻得這麼先哄住她,然後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麼說起來,你認識心萍的時候,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
“嗯,我那時候年紀不大,機緣巧合上遇到了你姐姐心萍,她是個很好的人,幫我很多。”
提到心萍,依萍忍不住傷感起來,她無力地坐了下來,痛苦地說道:“那你知不知道,心萍她,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我知道,七年前,她得了肺病,早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突然說起自己的死亡,畫兒總覺得怪怪的,好像在談論彆人的生死一般。
“那你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隻是為了告訴我,你是我姐姐的朋友?”
畫兒站起身來,笑道:“當然不是了,我來主要是為了看看,你和你媽媽過得好不好。”
“你現在看到了,我們過得並不怎麼樣。”
畫兒走到依萍麵前,皺眉道:“依萍,你不要這麼渾身帶刺好嗎?不要對每個人都懷有這麼大的敵意。不要誤解了我的好意。我不清楚你究竟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敏感,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我是想做你的朋友而不是敵人的。”
依萍故意轉過頭,避過了畫兒的眼神,回道:“算了,不管你與我是友是敵,反正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對於我為什麼會在大上海出現,你應該也明白了吧。我隻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情我媽媽,她年紀大了,會受不了的。”
“那你不能辭掉這份工作,再換一份嗎?”
“你以為要在上海找一份養家的工作,這麼容易嗎?”依萍怒了,瞪著畫兒叫道,“你以為我沒有去試過了,為了找一份基本的工作,我幾乎跑斷了腿。可是,我一沒學曆二沒門路三沒熟人,根本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除了歌女這種低賤的工作外,我彆無選擇。你以為,我不想和你一樣,每天錦衣玉食地活著?”
依萍越說越激動,聲音就忍不住高了起來,門口的文佩聽得裡麵似乎有爭吵的聲音,有些不放心,便拍門叫道:“依萍,依萍,你怎麼了?”
依萍聽到媽媽的叫聲,嚇得捂住了嘴,衝畫兒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亂說話,然後才跑去開了門,說道:“媽,我沒什麼事情,我跟梅小姐在說事情呢。”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上去,你們似乎在吵架啊?”文佩擔心地拉起依萍的手,勸道,“你的脾氣我知道,跟人一言不和就會吵起來。你可不要欺負梅小姐啊。”
畫兒看著文佩和依萍母女情深的模樣,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撲上去,抱住文佩大哭一場,然後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合盤托出。可是,她知道,這麼義氣用事是沒有用的,除了嚇到母親和妹妹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相信她的話。她必須慢慢來,尋找合適的機會,讓她們親自發現,自己就是那個她們失去了七年的主萍。
畫兒走上前去,笑著道:“伯母,我跟依萍隻是在談事情,她沒有發脾氣,也沒有欺負我。”
“媽,你看,我沒有騙你吧。”依萍推著母親,兩個人一道兒出了門,臨走時,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畫兒一眼。
畫兒很識趣地跟著走了出來,順便告辭道:“依萍,我還有點事情,我先回去了,過幾天我再來看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