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第二天就去依萍那裡,卻沒想到,學校裡一輪接一輪的考試,將畫兒的計劃完全給打亂了。為了不在杜家人麵前丟臉,也為了能一直表現得比小葳要出色,畫兒不得不將去看望母親和依萍的時間,往後推遲了兩天。
到了第三天,她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下課之後也不回家,直接搭上電車,趕去了依萍家中。一路上,畫兒都在想,見到依萍後,要怎麼想辦法把那筆錢給她,要怎麼說服她不要再當歌女。
可是,畫兒趕得太急,竟把依萍晚上要上班的事情給忘了。一直到她敲開門,發現站在門口的是母親文佩時,她才猛然想起,依萍這時候,隻怕已經出門去往大上海的路上了。
這是畫兒第一次,跟母親單獨相處,兩個人離得是這樣地近,畫兒覺得,自己仿佛能聞到母親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皂角香氣。而文佩,在第二次見到畫兒時,心中對她的那種依戀和親切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她溫和地笑著道:“梅小姐,你是來找依萍的吧?依萍不在家,她出去上班去了。你,你要不要進來坐一坐?”不知道為什麼,文佩很想跟這個小姑娘聊一聊,似乎有很多憋在心裡的話,想對她說。
畫兒心裡也有這樣的打算,母親就在麵前,不能相認,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若是能和她單獨待在一間屋裡,或許能解一解這種愁緒。於是,畫兒欣賞接受了文佩的邀請,走進了那間破敗的房子。
文佩似乎很高興,招呼畫兒坐下,又忙著去倒了茶出來,畫兒見狀,站起來想接茶杯,文佩卻笑著道:“梅小姐,你坐下吧,我來就好。”
“阿姨,你不要叫我梅小姐了,你叫我畫兒好了。”
“畫兒?這個名字很好,你的父母,肯定很喜歡畫畫。”文佩放下茶杯,也坐了下來,細細地打量起畫兒來,越看越覺得,她是一個漂亮又柔和的姑娘,身上有著依萍所沒有那種溫柔氣質,感覺有點像如萍,卻沒有那麼柔弱。
畫兒不想談起梅若鴻這個煞風景的人,就沒有接文佩方才的話,反倒是小心地試探道:“阿姨,依萍每天都這麼晚去上班嗎?路上要不要緊,會不會有危險啊?”
“唉,”文佩長歎一聲,苦笑道,“她這麼晚出去上班,我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是現在這個環境,要找份工作不容易,難得有家公司肯請她,雖然是做晚班,我再不放心,也得讓她去了。幸好,她有個朋友何先生,每天都會送她回來,這樣,我也就放心多了。”
“何先生?是不是申報的記者何書桓?”
文佩眼睛一亮,盯著畫兒道:“是啊,怎麼你也認得他?”
“嗯,見過幾麵,不過不是很熟悉。”畫兒想著,依萍既然不在,這事情倒好辦了一些,母親的性格她知道,不是那種會讓彆人難做的人。所以,她便從包裡拿出那三十塊錢來,塞到母親手裡,嘴裡卻不得不說道:“阿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不要認為我這麼做太唐突了,我隻是希望,做為依萍的朋友,能幫她一把。”
文佩狐疑地接過用手帕包好的一堆東西,總覺得很沉,打開來一看,發現裡麵竟然是一堆錢。她有些吃驚,想也沒想就往畫兒懷裡送,嘴裡說道:“不行不行,畫兒,我沒有道理收你的錢的。”
“阿姨,請你不要推辭,我知道,你們現在有些小小的困難,既然我跟依萍是朋友,我想儘我所能幫她一把。朋友之間,本就應該互相幫忙的,對不對?”
文佩就如畫兒所知道的那樣,是個性格柔和的人,可是,看著這一手帕的錢,她還是有些不放心,依舊搖頭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現在家裡的條件比之前好了很多,依萍工作之後,我們就沒有這麼困難了。你不用擔心我們。”
“依萍是個女孩子,總上夜班也不是辦法,她這個工作,我想是不能長久做的。所以阿姨,你還是把錢收著吧,以後依萍換工作的時候,也可以拿來應應急,就當是我這個晚輩的一點心意吧。我聽您有些咳嗽,還是請大夫看一看,吃點藥的好。”
文佩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麼關心她了,她的生活中,除了依萍,幾乎再沒有其他人真正愛護她了。現在聽了畫兒的一番話,她就覺得暖從心起,好像麵前的姑娘,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似的。
畫兒見文佩隻是看著自己,卻不說話,以為她還是不肯收,沒辦法,她隻能繼續勸說道:“其實阿姨,我不僅是依萍的朋友,我還是心萍的朋友,所以於情於理,我都應該代替心萍,照顧你和依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