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知道,依萍白天一般都在家裡,為了避免和她正麵衝突,她特意選擇了傍晚去找母親文佩。文佩見到畫兒,心中竟升起一股難得的喜悅之情。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依萍對這個姑娘,似乎很有敵意,可是自己卻不由自主地喜歡她,喜歡跟她說話,甚至隻要看到她,就會覺得很愉快。
畫兒見到母親,自然是高興的,見她日子過得清苦,從前事事有人侍候的大小姐,現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回想起來,如果她沒有被父親強搶而去,而是嫁了個普通男人,或許不會老得這樣快。向處其他八位夫人中間,母親的日子有多難過,是可想而知的。
她進去的時候,文佩正在那兒洗衣服,畫兒不知怎麼的,就有些心酸,也不管彆的,直接坐下來,就幫著母親洗起衣服來了。
文佩見狀,有些慌了,趕緊上前拉著她的手道:“畫兒,你快彆洗了,你是客人呀,怎麼能做這種事情呢。”
畫兒卻毫不在乎,反而洗得很高興,笑著道:“伯母,你就不要同我客氣了,我不是客人,我是依萍的朋友,是您的晚輩。晚輩幫長輩做點事情,這算得了什麼呢?”
文佩的心裡,默默地想著:如果說,你真的是我的晚輩,甚至是我的女兒,這該有多好啊。
畫兒一麵洗衣服,一麵就哼起了歌來。她哼的是母親年輕時,最愛聽的那道《往事難忘》,文佩聽著那熟悉的曲調,回想著往日的一些美好時光,不禁就紅了眼眶。她拉起畫兒的手,伸手摸著她的臉,動情地說道:“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覺得,你與我的女兒很像,每次一看到你,總是覺得,她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您說的是依萍嗎?”畫兒呆呆地看著文佩,喃喃地問道。
“不,不是依萍,我說的是心萍。我知道,我這麼說有點荒唐,可是,我真是那麼覺得。你跟心萍,長得並不像,可是,那種感覺卻讓我很是熟悉。”
畫兒一聽這話,眼淚就掉了下來,心裡不住地喊著:媽媽,我是你的女兒心萍啊。可是,她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說道:“伯母,其實,我的母親,在七年前,就離開我的,跟心萍離開您的時候是一樣的。從那個時候起,我便沒有媽媽了。我已經七年沒有叫過人媽媽了,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叫您一聲‘媽媽’嗎?”
文佩一動情,直接就將畫兒摟進了懷裡,淚如雨下起來。母女兩個雖然沒有相認,但還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彼此都滿足了一下心裡對於親情的渴望。搞到最後,兩個人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彼此對看幾眼,又都笑了起來。
畫兒想到自己要辦的正經事,便趕緊洗完了衣服,趁著晾衣服的空檔,見縫插針了問道:“伯母,我前幾天在街上碰到李副官了,他在拉黃包車。我記得,他以前是陸司令的副官,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呢?”
李副官的事情,文佩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對於畫兒問起他,倒是有些吃驚,隻能含糊地說道:“七年了,人和事都變了很多了。李副官現在已經不跟著陸司令了。不過,他們一家人,現在也過得很平穩。”
“那可雲呢,她嫁人了嗎?”畫兒將一件旗袍掛到了晾衣繩上,扭頭問文佩道。
文佩有些尷尬,將頭轉過去,吱吱唔唔道:“可雲現在還沒有嫁人。”
“是嗎?我算了一下可雲的年紀,怎麼到現在還沒嫁人呢?她也二十多歲了吧。”
“嗯嗯,我想應該快了。”文佩心虛不已,隻能借著晾衣服,來掩飾自己的情緒,心裡則盼著畫兒不要再追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