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疑地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那字:“賢臣良將,轉性了?”
我不耐煩起來:“前日裡小五不是捉了隻老虎嗎?小雖小了點,一個人吃足夠了,叫小五烤好了送來。”
他便悶悶地拱手:“賢臣良將,你稱第二,無人膽敢第一。”
那老虎終沒吃成,養了兩個月之後,便放了入林,可時不時還回娘家看看,所以,如果軍營裡忽然出現一隻老虎,基本上巡邏的兵士都可當作視而不見。
當我經絡被連接重整的那些日子,初初之時,連抓了筷子吃飯都不能,飯食都要小七喂了入嘴,好了之後,行事舉止再無往日那一衣帶風的爽勁,身姿有了幾分柔軟如綿的娉婷之氣,連寫出來字的都少了刀鋒凜冽之力,變得纖秀雋永,偶爾從村邊走過,竟還惹得無數小夥眼冒綠光。
有一次,小七神色鬱鬱,打水和麵之時,情不自禁便有淚珠滴了入麵,可他不管不顧,依舊和著,我回頭見到了,有些擔心那麵變得鹹苦,便道:“小七,你忘記買鹽?”
他笑了笑,笑聲聽得讓人恁地難受,淚珠則更勤地落進麵中,道:“鹽太貴了,我們得省著點花。”
我歎了口氣,回過頭去剝豆角:“現在不也剛好?反圓了我的心願。”
他終止住了落淚,臉上沾了白色細粉,那兩條淚痕尤其明顯,為怕和麵的手弄臟了,也不擦擦,轉過臉來問我:“什麼心願?”
我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手裡剝著的豆角,仔細地去了包衣:“賢妻良母啊。”
他終咧嘴一笑,糊了麵粉的手撫在額上:“怎麼可能?”停了停又道,“既便如此了,也不可能。”
不錯,既便如此了,也不可能。
我之心願,從來不是賢臣良將,不過賢妻良母而已,如豆的燈光下,三兩名稚兒團團圍坐,看我為他們繡衫補衣,唱一兩曲童謠。隻可惜,這成了我永遠不能達到的希望。
尤如那天邊白雲,看似很近,其實永不可觸摸。
既便摸了入手,也不過徒染上一些轉瞬既逝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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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年間,這算得上一件大事,西夷譴史來朝,與□□相商,以修百年之好,能不能修百年之好,就沒有人知道了,但西夷這次來朝規模以及對□□的尊重,倒讓朝廷上下津津樂道,西夷派了王子烏木齊來訪,聽聞這位王子是大閼氏所生,為下任可汗的當然人選,其地位和當朝太子一樣。
西夷礦產豐富,以鐵器聞名,更帶來了無數貢品,聽說刀槍劍戟裝滿了十輛四匹馬車,帶的兩千軍士更是威武雄壯,腰挎彎刀從朝陽街上走過的時候,路邊的百姓皆竊竊私語:和當年君家軍比起來,也不過如此。
凡在人人口中能夠相比的,就已經比得上了。
聽說烏木齊一身紫色窄袍,腰束玉帶,頭戴銀貂氈帽,騎黑色銀鞍大馬在拱衛的湊擁之下駛入朝陽大街的時候,雖沒有如潮的歡呼聲,但也惹得不少人駐目觀看:與君少將相比,也不過如此。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身邊,雖沒有君少將的北鬥七星相護,卻有一位中原服飾的青年男子相伴,老百姓的愛恨非常直接,西夷王子不能罵,罵了有損國體,讓官府捉拿,可他身邊的人能罵:賣國賊。
這烏木齊雖代表西夷來訪,可性格卻沒有絲毫收斂,來京不過幾天,就因給寵妾購買衣物在華葉坊和人發生衝突,竟然將華葉坊砸了個稀巴亂,一刀將華葉坊廳中的撐梁柱給斬斷了,讓整個華葉坊從屋頂坍陷而下,將掌櫃的給砸死了,此事上報了朝廷,烏木齊賠了不少銀子出來,可卻因死人和他沒有直接關係,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也為他贏了一個惡名:此位王子可不比□□皇子,有禮儀廉恥,做事可是不管不顧,身為貴賓,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最好不和他發生什麼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