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感覺他眉眼之中有些探查的意味,明為指責,實則暗喜,於是喃喃:“我怎麼感覺你語氣之中含著的酸意呢?”
他張口結舌,終於訓不下去了。
我不以為意,他一向對寧王看不順眼,起因也緣為一位美人。
那個時候,寧王新為監軍,從一開始的挑刺兒,到以美酒佳肴相請軍士,再嚴整軍紀,刹住了軍營裡不少中飽私瓤的歪風邪氣,西疆守軍雖以君家軍為主,但也不止君家軍一個,在上位者又怎能放心讓君家軍一家獨大呢?旁係便以曹統領為首的連駑營,全營將士皆使精良連駑,裝備犀皮鎧甲,騎大良寶馬,人數雖沒有君家軍多,卻是戰鬥力極強的營,營中將士大多是建都豪門之子,為建功立業在此鍍金而來,所以,這個營可謂是極為豪奢的,老父對其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們不惹事兒,他巴不得他們整天吃喝玩樂。
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家都是從京城而來,熟識京城規則,有共同的語言,所以,可這些豪門之子就把寧王當成了同一類人了,寧王以皇家宴席宴請上下官兵,有些人並不領情,可有些人卻是久旱逢甘露,頗有知已之感。
連駑營的高級將領,舉止優雅,裝扮一絲不苟,佩劍多鑲珠玉寶石,再加上其出生豪門大家,從小便請武林高手教習,所以,他們的身手比其它營高出很多,再加上老父的姑息養奸,讓他們個個兒把眼睛長在了額頭上,不過,他們是不敢挑釁我的親兵的,隻因為,我可沒那麼多講究,一言不合,打得他們滿地找牙,所以,他們一般不和我這個鄉野粗夫一般見識……他們喜歡來陰的,喜歡臉上帶笑,暗地裡掏刀子,特彆是那位曹統領,臉上總是含春風般的微笑,禮節一絲不茍,讓人挑不出一點兒錯處,可暗地裡卻讓老父吃了好幾次大虧,比如說朝廷運來的軍糧,還未到軍營,他便向老父稟告,說此趟運糧大隊之中有京城他們曹家自己送來的米糧,是專屬連駑營的,老父自是知道,連駑營的確有此習慣,營中貴族子弟極多,為了方便,就有心痛子侄的長輩順帶跟隨押糧車而來的私貨,老父便準他前去幫運自己的東西,他便派人前去迎了,不但拿了自己的東西,更將那上好的乾肉鹿肉糧米迎進自己營中,留下差的次的,如有人問起,便稱是主帥同意了的,他領的糧食總數是對的。
軍糧也分三六九等,原本分配的時候是優質的和普通的摻雜來分,他如此一做,分配給我們的就大都是劣糧,優糧便少了十之七八,我們的軍糧下鍋的時候,是將劣糧與優糧摻雜而煮的,如此一來,引得全軍上下氣憤難平,我自不管其它,率了北鬥七星連夜闖入了姓曹的主賬,指責問罪一概不說,因我知道,我說一句,他有十句冠冕堂皇的借口等著我,隻說借糧,如若不借,便失手了,茶杯無緣故地從案台上飛起,砸在他的臉上,又或他營賬之中上好的硯台莫名地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又或他腰裡鑲嵌寶石的寶劍被嗜愛珍寶的老三擺了個豔羨的神態順手借來瞧了瞧,東一敲西一摸,那上麵的寶石便掉了……耗了兩個鐘頭,終於讓他開口答應借糧了,立下字據,蓋了印章,自是不會寫還的期限的……一切照足規矩來,我對他道:“我們是從不以勢壓人的,借了的東西肯定是要還的……”
他這時恐在心底把我們罵了上千遍:‘強盜,土匪,無賴……’可臉上依舊帶了笑容:“哪裡,哪裡,君少將要的東西,小可自當奉送才對,哪裡敢要您還的。”
這句話他倒是說對了,我借的東西,自然沒有還回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