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挑著長長地鳳甲,抿了一口已經被吹涼的茶水,又道:“主持秀選這種大事,如果本宮還沒有老糊塗的話,應該是至少要妃級才可以吧?”
“回娘娘話,正是。”
惠妃淡淡的笑,瞳孔中躍動著意味不明的光亮:“那麼,嵇姑姑,你可明白了?倘若是明白了的話,就快快去聖上那裡向聖上稟告這件事情,就說是本宮的意思。”
“是,娘娘。”嵇君強自抑製住喜悅之情,待到無可挑剔的行過宮禮後方才小步退了出去。
“姐姐,妹妹不明白。”榮妃拉著惠妃的廣袖撒嬌。
惠妃把手裡的茶水遞到月臨手裡,月臨忙托起北盞說:“奴婢再去沏一壺茶水,請兩位娘娘恕奴婢先行告退。”說罷,月臨趕緊離開了大殿。
“這可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榮妃本來正準備聽聽惠妃的計劃,好為自己謀算一下,結果卻等來了惠妃的怒斥,不由得驚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是榮妃還是做足了表麵的功夫:“姐姐息怒,姐姐金枝玉葉,貴不可言,何必為這些駑鈍的下人氣壞了身子,再說了,恐怕聖上又該心疼姐姐了。”
“你們是怎麼當丫鬟當太監的?!平時月臨都沒有好好教習你們什麼叫察言觀色嗎?一點眼力都沒有,所幸今天在這裡的是榮妃,是本宮的親生妹妹,可萬一是旁的什麼妃子,傳了出去,我惠妃的麵子往哪擱?”剛才明柯的擅作主張已經夠讓她惱火了,現在這些奴才竟然變本加厲。惠妃當然不饒不依。這也難怪,說到底,中宮鳳印無人執掌,後位空虛,宮裡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都由她惠妃負責,怎麼能不一舉一動都做出表率來呢?
“娘娘恕罪。”按禮製,從一品的貴妃應配備九個下人,由於漁樵那丫頭生病告假,所以如福宮裡剩下的七個太監宮女們全都跪在了地上,場麵看起來倒也壯觀。
“算了。”惠妃擺擺手,複又坐到主位上,“你們今後給本宮記著,有些事情,主子們清楚就行,做奴才的未必要知道太多,所以這大殿之上容不下有人旁聽。明白嗎?!下去通知月臨,就說她教導無方,自己去領二十杖責。至於你們,也去每人領五十杖責。”
“娘娘不要啊,月臨姑姑她是無辜的!”平日裡一向多受月臨照顧的丫鬟春風站出來替月臨求情。
“無辜?”惠妃細細的咀嚼這兩個字,不多言語,但是是個人都看得出惠妃並沒有放過月臨的意思。月臨的責任,自然是可大可小,惠妃也是清楚的,隻是剛才徐家那邊的人嵇君在罰跪隻是,竟然向月臨求助,月臨背著她是不是與徐家勾結,就很難說了。當然不排除月臨是無辜的,嵇君是故意做給她看的。隻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春風,你不用替我說話。惠妃娘娘所言甚是,奴婢知錯,奴婢甘願領罰。”
七人誠惶誠恐的點頭,惠妃這才讓他們下去。
“讓妹妹看笑話了。”惠妃摸一摸自己精致的鳳甲,“姐姐這如福宮,也就唯有月臨一人稱得上善解人意玲瓏剔透。”
榮妃幽幽的歎道:“哪裡哪裡,妹妹那兒,可連一個清醒人都沒有,奴才們成日成日都糊塗得很。”
惠妃不以為意地啐一口:“你就知足吧。”說著,還伸出食指在榮妃額頭上點上一點,瞳孔中閃過若有若無的戾氣。心裡暗暗思忖著榮妃是不是在暗示她該晉晉榮妃的位份。
榮妃察覺到惠妃的疑慮,趕忙亡羊補牢:“妹妹自然是知足的,古有雲,知足常樂嘛,姐姐難道看妹妹不快樂?”
惠妃嗔怒道:“你這丫頭啊!——不過,姐姐明白,妹妹一定是不舒服姐姐要把這後宮裡風頭正勁,聖眷最濃同時也是咱們蘇家最大的敵人徐家的人徐婕妤冊封為妃吧?”
榮妃口呼不敢。
“妹妹何必跟姐姐這麼客套呢?正如妹妹所知,徐婕妤聖眷正濃,姐姐怕皇上早有了冊封徐婕妤的這份心,他就是在等有明白人替他開這個口,當然了,如果沒人提議,皇上遲早也會找個借口冊封徐婕妤的,既然如此,我們何不順了皇上的意思?”
“姐姐英明。”榮妃不鹹不淡的讚一句。
惠妃看出來榮妃毒氣的小心思,想不管她,卻又不行,隻好心理不停安慰自己自己全是為了蘇家,不是這個蠢材妹妹:“再者,徐家與蘇家勢同水火,姐姐這個舉措就是警告他們徐家,徐婕妤在後宮想出頭,還得看我們蘇家的意思。如此一來,即使徐婕妤有心想動動咱們姐妹的手腳,也會先掂量掂量輕重,何樂而不為呢?”
“晉位份就晉位份嘛,秀選為什麼也要讓徐家人主持?萬一徐知意(徐婕妤)她假公濟私,打壓我們蘇家,偏心他們徐家怎麼辦?”榮妃仍是想不通透。
惠妃氣的略微發抖,不過如果不去看她頭上有些微晃動的步搖的話,是看不出來的:“姐姐已經主持了兩屆了,主持的人雖然是姐姐,但是在大家眼裡,主持的人卻是蘇家,所以如果今年換妹妹你,蘇家才是真的擔上假公濟私這個頭銜的家族。倘若他們徐家想要假公濟私的話,那就假公濟私去好了,隻要我們動點小小的智慧把他們揭露,獲利的仍舊是蘇家。所以,我猜如果徐婕妤夠聰明的話,應該同我當年一樣,既不打壓蘇家的人,也不偏袒徐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