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生涯 湖水哭了,有楊柳……(1 / 2)

傷聲 子係何知 18435 字 11個月前

節一

常常問自己,像這樣靜靜坐在湖邊不好嗎?為什麼要天天打打殺殺的?幾年的殺手生活一把我搞的疲憊不堪,隻想躺在湖邊,靜靜得睡。

每天都要殺很多人,每天都要辦很多事,看著我的白色長袍慢慢變得淺紅、深紅、暗紅,然後變黑,墨一樣的黑。於是,又有一大堆人死在我的身邊。

有一次,我問一個快要死在我劍下的人,你為什麼要活著呢?

他拖著自己滿是血的身子,伏在地上,說,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剛入嫁的新人,他們都靠我養活,孔爺,求您放……我沒讓他說完,一劍取下了他的頭顱。

如果一句話從三個人口中說出,你或許還會感到新鮮,但假若一句話從一百、一千甚至一萬個人口中說出,你所能趕到的便隻有煩,徹頭徹尾的煩,煩到想要殺了他。

我問鶥亂,人為什麼要活著?

她安靜的看我,眼中儘是深色的影彩。好一會兒,她說,這,是命運在弄人。

我所在的殺手組織叫做會幫,是武林中至為神秘的一個組織。而我所在的支部,屬太後直轄。

我們支部的首領的名字叫做——涯。

那天,涯告訴我,孔中,今晚你去殺了張甫之一家。

我點了點頭。

晚上三更的時候,我帶上我的佩劍,去找鶥亂。

這幾乎已成了約定。一有任務的時候,我便會在三更天的時候去找她。而她也會坐在床邊靜靜的等我,一起去殺人。

鶥亂屋中的燈光是暖色的,柔美的,仿佛太陽般溫暖。恍惚間,便有一種錯覺,就像那燈光,我是永遠觸及不到的一般,遙遠,寧靜。

一份不屬於我的,光明。

突然,我覺察到一份異常,鶥亂的屋中人影綽綽,好像還有哭泣之聲!我飛身來到窗前,點破窗紙,凝神細瞧:

屋內,熏香繚繞。鶥亂像女神一樣坐在床上,麵前,跪著一個九歲多的小男孩,哭聲就是他發出的。

不管現在想這些事情合不合時宜,看著跪在地上的小男孩,我心中竟憶起了我的童年。

童年的我是一個乞丐。似乎從生下來就是一個乞丐,因為我的記憶地開始便是肮臟的街道和時斷時續的小子兒,以及能吃與不能吃的垃圾。我站在自己的牆角,小心翼翼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恐懼而瑟縮地躲藏。

每天都要跪在地上,拚命的哀求,才會多過那不知從何處來的拳腳。小心的翻找著垃圾堆,把能果腹的東西吃光,然後,睡覺。日子的苦,醒著是挨不過的,隻有睡,才會有力量,一切才會戰勝。

鶥亂的反應還是敏銳的,儘管我儘量屏氣,但她還是察覺到了,而且也做出了反應:她迅速地把小男孩想床底下推,企圖混過我的眼睛。

我輕笑,打開了房門。

鶥亂和小男孩滿臉的淚痕,在耀武揚威,縱橫著他們剛才的悲傷。男孩子用那雙哭腫的眼睛瞪著我,仿佛一頭複仇的獅子看見了仇人。

假若不是鶥亂拚命拉著他,我估計他早已衝到我的麵前。

我拔出了劍,直到她胸前,鶥亂,你,這是乾什麼?

孔中,我……這……這是……

看著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心中忽的覺得可笑,沒想到一向泰然自若的鶥亂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你,還想解釋什麼嗎?

孔中,你難道……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解釋!

可是,孔中……

我沒讓她說下去,劍勢如虹,直貫而入。

鶥亂匆忙躲藏,手指輕彈,封住了男孩的穴道,腳下有力,纖腰細擺,輕巧地躲過我的劍招,折身向外飛去。

莫跑!

我大喝一聲,撒手扔出三根銀針,追了出去。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的手竟顫動了一下,於是針偏了位。

但鶥亂終是不行的,在飛上牆角的時候有一根銀針劃破了她的衣服,凝出一滴血珠,灑在空中。

我的銀針都是用毒藥喂過的,鶥亂,死定了!

當晚,我去殺了張甫之一家上上下下八十多口。在最後核查人數時,唯獨少了他六歲的兒子——張古雲。

回到會幫後,我告訴了涯,關於鶥亂和張古雲的事情。涯笑了笑,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彆的就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幾天,我再派人去幫你。

我點頭,心中忽的一痛。我說,好吧,不要女的。

節二

儘管鶥亂走了,我依然每天打打殺殺,就像往常一樣,一點兒也沒有變。有時候,世界上少一個人兩個人的,也不會有什麼,你照舊活著,隻是,彆人,死了。

新的夥伴在三天後便來了。現在想想,涯的效率還是很快的,能在那麼快的時間便能找出一個新人來接替鶥亂的工作,而且還是個男的。

他的出現奇的厲害,奇的讓我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因為,忽然,會想到鶥亂。

新夥伴出現的那天,我正在追殺一個名叫林之淨的重要官員。涯告訴我,孔中,林之淨是全朝最頑固的維新派,這幾天你唯一的任務就是殺了他。

跟蹤人是很辛苦的,從他的官邸到臨街的雜貨鋪,到路邊的小攤,到岸邊的魚店,到西山邊的牧羊屋,再到後來的樹林。我足足跟蹤了他一天,他終於不再亂跑,躲在了樹林裡。

古書上說,兵不厭詐。他躲在裡邊,我不敢貿然進去,隻能繞在外邊,靜靜的等。

夕陽半照,雲煙繚繞,樹林裡一點動靜也沒有。我等的都有點不耐煩了。就在這時,忽的從林中飛出一個頭顱。

我揮劍接住,回眼再看時,林中隻剩了一襲殘影。林中已空無一物,空無一人。

我拿著那個血淋淋的人頭,仔細一看,卻是林之淨的。我笑了笑,知道是涯另派了人來助我。我向林中揮了揮劍,說,謝了。

轉身向外走去。

可走出十幾步,去又覺得不對,手中越來越輕。低頭看時,手中的人頭已了無影蹤,隻剩了幾縷頭發。

哈、哈、哈、哈……

後麵傳來笑聲,爽朗而豁達。

我忙回頭看時,林之淨已然站在了我的背後,橫劍在胸,大聲狂笑。我心中怒火憤燃,甩手扔出三根銀針,把劍在手,大喝一聲,向林之淨殺去。

林之淨輕巧的躲過三根銀針,劍勢橫空,架住了我的長劍,麵上依舊笑著,手下卻已清晰地打出了自己的套路。

劍招是普通的,卻又十分詭異。我奮儘全力抵擋,卻隻打成了平手。沒有想到林之淨也是一位武學大家!我想著,手中掏出三根金針,甩手向林之淨仍去。

他卻像早已知道了一般,麵上輕笑,低首擺腰,輕鬆地躲過了金針,還像調侃一樣挽了個劍花,向我示威。

如果說,剛才的銀針被他躲過是僥幸,這三根金針卻一定是他早已知道。因為,劍中夾針,是隻有包括我在內的會幫的寥寥幾個人才知道的武學秘笈。

一陣風吹過,林之淨麵上的胡須隨風飄揚。

我輕笑著收劍歸鞘,冷冷的看他,

你不是林之淨!

他依舊在笑,一把揭去了麵上的人皮麵具。

你好,我是你的新夥伴,——雲天

清新的笑,清新的麵容,清新的——

雲天。

人們習慣用搗蛋鬼來形容那些愛開玩笑的人,雲天可謂搗蛋鬼。從他的出現,到他在涯支部的生活,無不揭示著他搗蛋鬼的本性。

一次,他和我說,孔中哥,涯不是說做殺手的不應該有感情嗎?我這兒有一種藥,叫禁。師父告訴我,人隻要吃了這種藥,一動感情,就會心痛而死。我要介紹給涯,讓他給支部的每一人都吃上這種藥。你看怎麼樣?

我看著他的笑容,跟著笑,說,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會動感情。

沒想到,雲天真的告訴了涯,真的給支部的每一人都吃了藥。他找到我,舉給了我一粒藥丸,說,孔中哥,所有的人都吃了,這是你的。你要不要吃呢?

我一笑,搶過藥丸塞進口裡,說,現在可以了吧!

他突然變得很害怕,說,孔中哥,你吃的是毒藥!

我笑,說,你身上的哪一粒不是毒藥?

他不理會我的調侃,擺了擺手,說,不是的,孔中哥,他們吃的藥並不可怕。但你吃的卻是真正的禁——七步斷腸散,師父告訴我,這種藥初時沒有什麼害處,但隻要你見到你真正愛的人,你便會七步而亡!

我心中著實一驚,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我依舊笑著看他,說,這又有什麼,反正我又不會有真正愛的人。

雲天依舊很慌亂,手臂亂擺,說,可是,可是……你……以後就不能有愛的人了。這種藥隻有在我師門裡才有七粒解藥,但又因為前朝叛亂的事用去了兩顆,丟失了三顆。也就是說,這世上僅剩了兩粒。可師父那裡僅有半粒,其餘的在彆的師叔那裡。師叔們又居無定所,想找到他們難上加難。你……你…的毒……恐怕已無藥可解了……

我笑著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等他說完了,告訴他,無所謂,反正我不會有愛的人。

還未說完,心中便是一痛。

幾乎所有在支部的人都吃了雲天的藥,但雲天自己卻沒吃。

他站在窗前,撫著窗沿,他說,我不敢吃。

我笑,看著窗外的風景,說,為什麼?

他迷茫的眼神像風中的落葉,他說,孔中哥,我也不知道。隻是有那種感覺,我確信終有一天,我會離開。總有一天,我不會在會幫。

窗外的湖水在風中蕩漾,絲絲縷縷的柳絲在水麵上劃著線。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在湖邊打鬨,像不知道會有傷和痛的模樣。

雲天的話在一個月後,便被驗證了。誰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快,但事情確實的已經到來。就像你不知道風中還會有沙子,沙中還會有痛。

那天,涯說,孔中,你今晚和雲天,去殺了維新七傑。

維新七傑——黃天,古龍,吉鳳,畫眉,雲雀,蝗蟲,蝴蝶。

他們是維新派中最頂尖的殺手!

涯介紹七傑的時候,雲天也在我身邊。當涯說出畫眉的名字時,忽的,我感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顫。他打斷涯的話,頭領,她的原名是不是叫陳星瞳!

涯的身子猛地一頓,你怎麼知道!?

雲天像瀉氣的皮球,頹廢地蔫了下去,他說,沒事,頭領,我隻是以前聽說過她的名字。

涯疑惑地看了他半天,方收回了目光。

回到寓所後,雲天便一直留在自己的房間裡,好半天沒有出來。他仿佛有什麼心事一般,在靜靜的自己傷心。我不知如何勸他,隻有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靜靜地陪他傷心。

到了快三更的時候,雲天來到我的房門前,他說,孔中哥,走吧。我們去殺維新七傑。

我見到他恢複,心中十分高興,我說,走,雲天。去殺了維新七傑,把壞心情扔到地獄去吧!

我仿佛看見他苦笑了一下,牽動了麵上的肌肉。他遞給我一粒藥丸,說,孔中哥,畫眉是用毒高手,這是百毒丸,可以確保你百毒不侵。

我笑著看他的眼睛,接過藥丸,塞進口裡。我說,走吧。

然後我看到雲天在笑,我昏迷不醒。

其實,我們應想到,就算是我們最親密的夥伴也會有害我們的時候。等雲天踉蹌著離開房間的時候,我慢慢的從床上爬起。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忽的蒼涼。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我把自己的夥伴的毒藥藏在舌底。

我吐出毒藥,推門而出。

我偷偷的跟在雲天的背後,我看見他去了維新七傑的立足地——蘭芷寺。我躲在離蘭芷寺不遠的一片樹林裡,觀察寺內的動靜。好大一會兒,我才看見雲天從寺裡出來,後麵還跟著一女子。

應該怎麼形容這個女子呢?我實在不想用“美若天仙,驚顫環宇”之類的詞,可當我看見她的時候,心中浮現的就隻有這些。無怪乎雲天為了她對我下毒,我的兄弟能有這樣的女朋友,我為他高興。

雲天拉著那女子跑進了我所在的那片樹林。我隻得選了一棵較平凡的樹,躲在了樹冠上。

雲天對那女子說,畫眉,真的是你嗎?

不是我還有誰?女子笑著拍雲天的胸,你真討厭,三年多了,都不來找人家!

雲天把畫眉攬在懷中,他說,畫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這兒。我還以為你在王都,我還以為你在師叔的身邊,我還以為……我還以為這次出是要花半天的時間去找你,我還以為………還以為……,然後忽的我便聽到了雲天的哭聲像個孩子一樣,嚶嚶的哭了出來。

畫眉從雲天的懷中滑出,小心地拭乾了他的眼淚,點著他的鼻子說,小傻蛋,你怎麼還這樣,動不動就哭,像個女孩子一樣,不羞,不羞。

雲天趕忙擦乾了自己的眼淚,握著畫眉的雙肩,他說,不哭了,我答應你,我以後絕對不哭了。

畫眉笑著翹起腳拍了拍他的頭,忍住笑說,這才是好孩子嗎!還未說完,已經捂著肚子笑成一團。

雲天看著她的樣子,也想跟著她笑,卻又笑不出來,尷尬的在那兒,看著畫眉。忽的心中一酸,眼中剛抑住的淚水又傾瀉而下。

畫眉自己笑了半天,驀的感到用什麼不對,抬起頭,卻發現雲天已經哭成了淚人。她覺得些許的尷尬,她不明白一向活潑開朗的雲天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在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哭兩次。她試探著問,雲天,你今天是怎麼了?

雲天抑住的哭聲在一瞬間爆發,本會是驚天動地的聲音,在雲天的口中發出時,卻已化成了無聲。他伏在畫眉的懷中,儘情的釋放著自己這一天來的悲傷。淚水像無止境的泉眼,流出的是心中的血液。上帝說,來吧,我的孩子,淚水是你最輕鬆的心痛。

雲天足足哭了有一刻鐘,直到我等都有些倦了,畫眉才小心的問,雲天,你出了什麼事嗎?

雲天抬起自己的眼睛,凝視著畫眉的雙眸,他說,眉兒,你一定要記住,我所做的一都是為了你。

畫眉疑惑的點了點頭,說,怎麼了?這句話在師父麵前,你不是告訴過我嗎?她忽的又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雲天,你想做什麼!?

雲天苦笑著從畫眉的懷中出來,他說,對不起……現在……我隻能說…對不起……,話還未說完,身子已經離開了地麵,等畫眉從驚詫中醒悟過來時,雲天已自消失在風中,隻餘了寥寥幾句,再見…眉兒……再見……

我在自己的房間裡等著雲天的到來,看著蠟燭一點點的變短,直到我又換上一根新的,直到天亮。我才看見雲天搖搖晃晃的走進了他的房間。

我追了出去,雲天,你去哪了?

雲天搖擺著轉過身,麵上還帶著一片片的酒痕,他說,孔中哥……對不起……我給你吃了麻藥……

我向前扶住他,你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

他苦笑,揮手推開我,踉蹌著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你不懂…你不懂,你永遠也不會懂的!……

他說著推開了房門,回頭看了看我,孔中哥,你說得對,人是不應該有感情的!

我疑惑的站在門外,想不起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雲天的狀態在第二天便轉換過來,他甚至忘了曾經給我吃過麻藥。他笑著來到我的房間,和我商議關於如何對付維新七傑的事。他說,孔中哥,維新七傑中的畫眉是一個用毒高手。傳說,她曾經徒手到過破塵總教,神秘的殺了三個分舵主,而且毫發未損。

我笑著說,是麼?那她太厲害了!

然後,雲天接著繪聲繪色的講著關於畫眉的事情。但我已無心聽下去,因為我知道,破塵是近幾年新興的組織,它有一套自己的原則,彆的人或許不知道,但我曾經調查過這個組織,我知道——它根本就沒有分舵之說!

雲天到底在想什麼!?

當天晚上,又是三更的時候,雲天來到我的房門前,他說,孔中哥,走,我們去殺了維新七傑。

我依然很高興地說,走,雲天。去殺了維新七傑!

然後我我仿佛看見他苦笑了一下,牽動了麵上的肌肉。他遞給我一粒藥丸,說,孔中哥,畫眉是用毒高手,這是百毒丸,可以確保你百毒不侵。

我笑著接過藥丸 ,說,這次你不會再給我吃麻藥了吧。

他笑,說,怎麼會……

我把藥丸塞進口裡,說,走吧!

然後我看見雲天在苦笑,我聽見了他未完的話。他說,…怎麼會……怎麼會不給你吃……

其實如果一個人騙了你一次,你就不應該再相信他第二次。就像第一次有人告訴你,天上有十個太陽時,也許你會相信。但當他第二次再告訴你,你便會對他嗤之以鼻。

就算是最親密的兄弟,也會有害你的時候。

在雲天再一次踉蹌著離開房門的時候,我再一次從床上起身,吐出了毒藥。

但這次我卻沒有立即跟著他去蘭芷寺,因為雲天在離開我的房間的時候留下了一封信:

孔中哥:

對不起,對於兩次給你下毒,我隻能說對不起。

我知道昨天你根本就沒中麻藥,你跟蹤我去了蘭芷寺。你也應知道了我與畫眉的關係,是的,她是我的小師妹。本來我們兩人兩情相悅,已經定下了終身。可就在三年前,師父突然改變了主意,要把小師妹送到了師叔那裡,說是讓她學習新知。但我們都知道,師父是覺得我們師兄師妹勾搭有傷門風。

其實師父本是很好說話的,但那次卻不知為何如此頑固,任我們如何說,依舊不鬆口。我們沒有辦法,隻有去求助幾天前剛到山上的師姑。

師姑很爽快的答應了我們的請求,她找師父談了一天。最後二人大打出手,引得全山關注。師姑在被師父逼到牆上時,她說:“大師兄,你就這樣不近情理嗎?”師父奮起一擊,“在你去了無央山之後,我心中就沒了情理二字!”師姑像是大吃一驚,“師兄,你說什麼?”師父忽的便呆住,手中的寶劍錚然落地。全山的人在這一刹那都呆住了,人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打破這僵局。最後,師父揮了揮手,頹唐的走回自己的房間,他說:“算了。畫眉你就跟你師姑一起下山去吧,我不管你了。”……

我們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去問那些年長的師兄,卻沒一個不談之色變的。師姑找到我們,她說,她也沒辦法了。然後她頹廢的拉著畫眉走下了山……

從此之後,我一直沒有畫眉的消息。

直到幾個月前,師父突然像記起了什麼似的,告訴我,讓我下山去找畫眉。

我以為師父突然又改變了注意,可……沒想到……沒想到……師父竟讓我投身會幫——和畫眉對立的組織……

我還能做什麼呢?孔中哥,你告訴我,我還能做什麼呢?我隻有………

再見了,孔中哥!

來世,我們還做兄弟!

弟:雲天

我幾乎是瘋跑著去了蘭芷寺,但還是晚了。我隻看到了雲天的屍首,靜靜的躺在寺裡一棵大樹的下麵。畫眉在他旁邊,正給他擦洗著嘴角。

我怔怔地走到他們麵前,我說,你是畫眉吧?

她沒有說話,仍在繼續著她的工作。仿佛我是不存在的一樣,靜靜地給雲天擦洗著嘴角。

屋裡走出了六個人,三男三女。我知道,他們是:黃天,古龍,吉鳳,雲雀,蝗蟲和蝴蝶。我記得他們七個被稱作——維新七傑。

最先的一個中年男子,仿佛是他們的頭領。他走到我麵前,說,你是從會幫來的吧?

我轉過身去看他,我說,你好,我叫孔中。

他笑,很帥的笑,然後說,你好,我叫黃天。

直到現在,我不得不承認,黃天給我的第一印象竟是一個世家公子。雖然後來的事情驗證了我的推斷是錯誤的,而且大錯特錯。但我一直堅信,黃天假若不是殺手,一定會是一個著名的世家公子。

黃天走到畫眉麵前,攔住了她的手,他說,眉兒,師父說過,你和他的因緣終是無果的,你也莫要再悲傷了。

畫眉怔怔地轉過頭,手中依舊擦著雲天的嘴角,她說,大師兄,雲天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吃東西還會留在嘴角上。你看,剛剛吃的番茄還留在那兒,也不知道擦去!還得我幫他,真是的!太淘氣了……她說著,又轉過身,繼續給雲天擦拭著嘴角。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隻得不再言語。他們六個也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好半天,院子裡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忽的一個小女孩大聲喊了一句,喂,我們在這心痛,你在那兒看什麼好戲!

我知道她是在對我說話,因為這裡隻有我一個外人。我回頭看她,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我說,你是誰?

她特傲氣的舉著頭,我叫雲雀!你最好記住我的名字,否則哪一天,你死了都不知道死在誰手上!

我笑著回頭看黃天,又回過頭看她,我說,你能殺得了我嗎?

雲雀還想說什麼,黃天瞪了她一眼,住嘴!

你!?雲雀疑惑的看著黃天,你……你……你幫外人說話!你……你……她沒有說完,轉身跑出了廟門。

雲雀!

黃天旁邊的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匆忙的追了出去。

黃天看著他的背影,輕輕的說了一句,蝗蟲,去追她回來,彆讓她再亂跑!

是。少年匆忙的答應了一聲,便消失在廟門外……

不管我用了什麼方法,不管畫眉當時是多麼法抗,最終,我把雲天的屍體帶回了會幫。黃天沒有阻攔,另外五個人也沒說什麼。仿佛黃天的畫就是聖旨一樣,他們不得不遵循。

在那一天的黃昏,黃天把雲天的屍首交給我,他說,孔中,我們都隻是殺手,隻是太後和維新派的棋子而已。執行任務時我們互相殘殺是迫不得已,如果私下裡我們還針尖牛角的對著,於你於我都不是好事。我隻希望天下沒有戰鬥,沒有暗殺,有的隻是我們真誠相對的一顆心。你說,如果我們成為朋友,那該多好。……

節三

我把雲天葬在我們初識的那片小樹林裡,給他立了碑,上麵寫著:愛兄雲天之墓。

然後,然後我便在他墓喝酒,喝那些很烈的,我以前從不喝的酒。以前,我總以為作為一個殺手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他可以為人們解除心裡的仇恨。可現在,漸漸的,我有些明白原來僅靠殺人是解決不了人們內心深處的創傷。

涯來看我,給我帶了他經常喝的烈酒。他說,喝吧,這都是剛釀的酒,比你那些烈多了!

我回首看涯,他衝我微笑。他說,這幾天我不給你安排任務,你就放心的在這兒喝酒吧。

我也衝他笑,我說,謝謝。聲音低的連我自己,都聽不見。涯衝我擺了擺手,他說,我先回去了,喝完這些酒,再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