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個,還是我嗎?
光潔的額頭,秀致的眉頭,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劉海,這劉海還遮去了我三分之一的眼睛,平時被二哥戲稱為“古靈精怪”“活靈活現”的水眸頓時縮小不說,還整個人變得麵目模糊。
“要想隱沒在人群中,就要揚短避長,將所有優點化整為零。”娘托著我下巴,左看右看,頗為滿意。
可這樣也太化整為零了吧,連我自己看了都記不住自己的長相。
“進宮之後,儘量與美人同行,當你成為美人的陪襯,沒有哪個色皇帝會在看到美人時還會分神去關注一位醜女。不過,萬一餿飯皇上腦子壞掉想要舍美女而就醜女,你彆忘了娘教你的臉色蒼白術,必要時可使用滿頭大汗丸、口吐白沫粉、淚流滿麵霜。你來把這些逐個演練下。”
我一聽,這有何難。猶記得第一次親眼目睹娘上演這些招術時,我著實嚇了一跳,娘演得惟妙惟肖完全達到了以假亂真的效果,我雖自認不才,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呃,娘,這隻是比喻,就算你真是豬,那也是頭美妙絕倫獨一無二的美人豬),我不信我達不到幾可亂真的程度。
可惜,第一招臉色蒼白術,我就沒過關。
我點,我點,我再點,明明找準了穴位,為什麼就是點不出臉色蒼白的效果?!
娘雙臂環胸,冷眼旁觀:“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我則生出“力到用時方恨少”的感慨,唉,平時吃得挺多力氣挺大,怎麼輪到要對自己動手的時候,這麼力有不逮呢?
娘用力扳直我彎曲的手指,對準我的穴位,教訓:“你要記著,關鍵時刻若是對自己心軟,你的一生就會受此牽連。”
隨著話音落地,我隻覺腦袋“嗡”一聲疼得似要裂開,冷汗瞬間爬上了脊梁。
“體會一下,就是這個力道。”鐵麵無私的娘手把手教會我之後,毫不憐惜地鬆開我的手,驚痛之中,我一下軟倒在地。
我想起那首關於穴位的歌:
“百會倒在地,
尾閭不還鄉,
章門被擊中,
十人九人亡,
太陽和啞門,
必然見閻王,
斷脊無接骨,
膝下急亡身。”
娘,真狠!
這還不算,在我□□之時,娘迅速捏開我的嘴往裡倒了些白色粉沫,傾刻間,一股苦酸苦酸的味道充盈口腔,在我張嘴大口呼吸時,直覺有液體順著嘴角流出,並在我的一呼一吸中產生大量的泡泡。
娘拍拍我的臉:“表情不對,眉皺得不夠緊,對,再緊一點,眼珠往上翻,儘量露出眼白,手腳要配合著抽搐,不要太快,慢一點,對,然後時快時慢,整體要和諧,你還記得二黃嗎,它誤吃了砒霜口吐白沫而死,你當時嚇得臉色發白,現在就把自己想象成二黃……”
淚,什麼娘啊這是,我不就剛才不小心在心裡把你比喻成“美人豬”了嘛,娘乾嘛現在報複我把我形容成一條“黃毛狗”?
偷偷睜開一條眼縫,看到娘一絲不苟的表情,我暗歎著,繼續把戲演完。依娘的脾氣,不演到她滿意,她絕不罷休,為了少受罪,我還是投十二分心力進入到這殘酷的學習當中吧。
就這樣,一天一天,我在娘的解說、演示、操練、抽查、複習、鞏固中度過了進宮前的最後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