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 “陛下,臣挑好了。”聞人不惑說……(2 / 2)

為妾之道 不破 7126 字 11個月前

被迫望進那雙含笑的美眸,我應:“奴婢白玉無瑕向長公主請安。”

“哧——”長公主鬆開我的下巴,掩嘴笑道:“妹妹不必多禮,我隻是來看看是哪位被我未來的夫君選了去,沒彆的意思,妹妹不必害怕,妹妹請起。”

說著,她還攙著我站了起來。

我忙再行了個禮:“謝長公主。”

“妹妹在作畫?”她走近書桌拈起那幅畫看了看:“我沒看錯的話,妹妹這畫的可是新人禮服?妹妹可真是迫不及待想嫁入將軍府呢?”

“奴婢不敢!”撲通跪在公主腳旁,我伏下整個身子:“長公主明鑒,奴婢畫的是給我哥哥及未來嫂子用的禮服,奴婢隻是個妾,豈敢用大紅色給自己做嫁衣,請長公主明鑒。”

“妹妹倒是知道身為妾室隻能著綠裝。不過,我名中有個碧字,這個字我喜歡得很,我可不希望……”

碧晏公主摞下畫紙移步到我跟前,我忙更深地伏下身:“沒長公主允許,奴婢豈敢亂用顏色,奴婢懇請長公主給奴婢賜個顏色。”

“也好,白色不錯,你就著白色吧。”

嗬,白色新娘服,真虧長公主殿下想得出來。雖然娘那個怪胎說白色禮服最適合當嫁衣,可是依這裡的大眾審美,白色很不吉利哇。不過,倒是歪打正著,姑娘我最鐘愛的就是白色,嘿嘿,這是不是該稱之為“甲之□□,乙之靈藥”。

怕長公主反悔,我連忙叩首:“謝長公主隆恩。”

長公主懶懶地抬了抬手:“起來吧。轉了一圈我也乏了,紅線,起駕回宮。”

我畢恭畢敬道:“恭送長公主。”

直到長公主一行眾人離開很久之後,我才從地板上爬起來。

身為小妾,原來是這個滋味兒。尚未正式上任就迎來了小姑與正妻的下馬威,待到真正走馬上任,還會有多少人想要將我踐踏在腳下?

身為妾,要不要保留自尊呢?關於這個問題,我和娘也曾討論過。

記得在我小時候,二娘三娘經常在娘麵前耀武揚威飛揚跋扈,娘總是把我護在身後一而再再而三地彎腰低頭打躬作揖,甚至跪地求饒。小小的我總是想不明白,明明看起來仿佛是萬能一樣的娘,怎麼到了她們麵前會顯得那麼無能。一方麵,我為娘受的委屈憤憤不平,一方麵又時常在心底生出小小的失望,如果,如果娘能像娘給我講的故事中的人一樣厲害就好了。

大概是我的失望表現得太明顯終於被娘瞧了出來,某一天當二娘三娘離開後,娘抹去臉上的淚流滿麵霜撫著我的頭歎息:“自尊心太強會吃苦頭的。娘也有自尊,隻是娘怕吃苦。娘自己逞強好勝不要緊,但你現在還小沒有自保能力,萬一傷害到你,娘怎麼原諒自己?在這世上,最無敵的人是那些最無情的人,因為對誰都絕情什麼都舍得下,沒有後顧之憂自然敢豁出去做任何事,可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人最難過的一關就是情關,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過不去就會落人把柄受人脅迫凡事必須三思而後行。娘現在的軟肋是你,除非你長大成人擁有自保能力,否則娘在她們麵前會一直是這種孬種樣兒。有時候,強大不必表現給所有人看,隻要你知道娘並非是無能之輩就好,其它人什麼看法,我一點不在意啦。”

娘後來又不止一次將這番話用不同方式對我進行再教育,但唯到此時,我才算得到刻骨銘心的體會。誰沒有自尊呢,我們拋下自尊隻是因為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我們拿自尊去交換,比如出宮後的自由,比如與娘的團聚。

娘還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彆人對你壞,你不要想著將這份壞以千倍萬倍的量還回去,否則大好光陰全用在了算計上,哪還有時間去享受桃李的芬芳、秋日的暖陽、攬月的長風、醉人的文章……這世上有太多美好事物值得眷顧,那些醜陋的還是儘早拋到腦後的好,要相信,壞人自有壞人治,我們不去治,將來自有更壞的人替我們去治,所謂自然法則一物降一物是也。

唔,是的,我和娘一樣,對於耍心計興趣缺缺,那玩意兒太累心,會折壽,為了活長久點,還是把自尊先拋到一邊吧。隻要將內心武裝成銅牆鐵壁,彆人的舌槍語箭根本傷不到咱分毫。

目前嘛,我仍需修煉,還無法像娘一樣做到全然的釋懷。

以上,就是我的療傷過程。自我感覺,自愈效果不錯。

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裳,見天色還早,我決定出去走走。

這段時間我又裝病又遭監視根本沒辦法把雅然平安的消息帶給悠然,也不知她在冷宮過得可好。雖然知道如果時光倒流,我可能不會再冒險去救什麼人,可既然已救下,那總得有始有終。尋思著賜婚已下,我的安全應暫時可保,那就趁著尚未出宮儘早把消息帶給悠然吧。

從地圖上查到去往冷宮的最快路線,我一路向西而行。越往西,人越少,景致也越零落,迎麵而過的人幾乎都目不斜視麵無表情,雖尚未到達冷宮,我卻已提前感受到了冷冰冰的氣氛。

行了約小半個時辰,穿過一道拱門,我站在了一片雜草地前。很大一片雜草地,一眼望去似望不到邊,雜草高得似能沒過人腰,中間有條羊腸小徑,蜿蜿蜒蜒通往一座孤伶伶的廟宇樣建築。

廟宇樣建築的入口掛著一塊牌匾,上麵鑲嵌著兩個斑駁掉漆的字,一個是缺了一點水的冷,一個是缺了一個口的宮。

牌匾下的門也破舊不堪,缺了半個環的門環鏽跡斑斑,門角的朽木上竟然還長出了兩朵蘑菇。

拍了拍門環沒人應,正猶豫著要不要湊近門縫先朝裡看看,隻見裡麵突然有個影子一閃,門“嘎吱”一聲被打開。

“誰?!”

來人一聲低喝,我忙後退兩步低頭跪了下去。

太子怎會在此?

心中叫苦,卻不得不回答太子的喝問。

“奴婢參見殿下。”

“你?!”

不敢應聲,隻好更深地埋下頭,隻見太子的腳朝我走近兩步後停了下來,巨大的壓迫感逼近而來,我恨不得直接將臉埋進泥土裡。

“你聽到了什麼?!”

聽到這句厲問,我心裡“咯噔”一聲,暗叫“糟糕”,難道太子在此密謀什麼大事?他以為我聽到了什麼?他會不會殺我滅口?

我狠狠咬下舌頭,疼得淚花亂轉時抬頭裝傻:“殿下饒命,奴婢隻是想和悠然告個彆,剛走到這裡就碰到了殿下,不小心衝撞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隻是如此?”太子並不相信。

正在這時,隻聽門內有個女人問:“南兒,你在和誰說話?”

太子瞪我一眼,軟下聲來:“一個不懂事的奴才衝撞了孩兒,孩兒好生氣惱。”

“傻孩子,和奴才生什麼氣,快進來,和母妃說說話。”

“是。”

那個女人的聲音溫軟沙啞,不像是皇後娘娘的聲音。難不成,是馬貴妃?為什麼馬貴妃要自稱為太子的“母妃”?

天,我的狗屎運真是太好了,撞到宮闈秘聞了?

在我驚疑不定時,太子狠狠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望向他狠厲的眼神。

“今天的事,你要是敢透露一個字,殺無赦!滾!”

我忙不迭點頭,幾乎是連滾帶爬滾出了他的視線。

直到滾出了雜草地,我才敢喘口氣,脊背上的冷汗,涔涔地流。

隻是,還沒等我完全放鬆,迎麵又碰上了馬未都。

真是出門不利啊,早知如此還不如呆在屋裡畫畫。

我裝作視力不好的樣子想從他身側無視而過,無奈對方視力過佳,生生擋住我的去路,令我不得不麵對新一輪的拷問。

“你怎麼在這兒?!”

馬未都一邊問,一邊朝冷宮的方向瞟了瞟。

我裝傻:“嗬嗬,真巧哦,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

盯著我的傻笑,馬未都頰上有根筋跳了跳。

我繼續:“嗬嗬,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一步,麻煩借過。”

馬未都蚊絲未動,他雙臂環胸,居高臨下地冷眼瞅我,瞅得人心裡直發毛。

“表哥納你為妾隻是權宜之計,你早晚,是我的!”

這是什麼?宣告?!

我低頭打哈哈:“是,是,嗬嗬,你要早點,不要太晚了。”

他挪開大腳,讓開了路,冷哼道:“走著瞧!”

懶得理他,我埋頭打算迅速從他身邊通過。

哪曉得擦身而過時,他卻又猛地抓住我胳膊,扳著我肩膀逼我與他麵麵相對:“正眼看我一眼就那麼難,在你眼中,我就這麼不堪?!”

理論上,我確實應該對他正眼相看。娘時常教訓我,要我說話時應直視對方眼睛,隻有盯著對方的眼睛才不會錯過對方的心思變化,才能忖度對方的意圖,可我總是忽視了這一點。在乎一個人時,不敢看,擔心沒看到彆人的反而被彆人全看了去;討厭一個人時,不屑看,感覺隻是看一眼就似要被汙染了去。如此愛憎分明的極端個性很容易出事,要改。

可是,明白理論是一回事,到了實際運用時,又是另一回事。以前,我可以理直氣壯地指著馬未都的眼睛鼻子罵他,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看他了呢?是在他的目光變得灼灼之後?我真的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好像要吞了我似的,很不舒服。

這些年,他的變化我也看在眼裡。褪去年少時的放縱輕狂囂張叛逆,漸漸成熟起來的他自有他的魅力,否則也不會入選為京城四少之一頗得京城少女青睞。隻是,他真的不是我的那盞茶,他變得再好,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娘教導我,若愛就深愛,若不愛就徹底,玩曖昧者虛耗對方的青春是另一種形式的耍流氓。

用力掙開他的手,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你很好,隻是,我們不適合。”

走遠之後,我聽到他吼:“表哥就適合嗎?”

聞人不惑?哈,誰知道呢,我跟他還不熟。

我隻知道,一想起他說的那句“不如挑個安全的給末將傳宗接代即可”我就忍不住揉搓胸口,真是,很不舒服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