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躺在被窩裡半夢半醒間,忽聽外麵一陣響動,剛坐起身掀開帳簾想看個究竟,突然就見一群宮人湧進來,本來寬敞的內殿瞬時變得擁擠起來。
為首的一名宮人展開手中的金色卷書,眼皮輕抬,薄唇輕啟:“白氏玉無瑕速來接旨。”
我一聽,也顧不上頭發淩亂衣衫不整,連忙下床跪地應聲:“奴婢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白氏玉無瑕勤勉柔順,溫良淑德……即日出宮與威遠大將軍聞人不惑行納娶之禮,翌日隨軍開拔北疆,欽此!”
誇我的那些詞我有聽沒有懂,唯一聽懂的是,即日出宮,翌日隨軍開拔北疆。
這個,又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夜之間又變了天?
不容我細想,隻聽宮人尖細的嗓音又響:“白氏玉無瑕,還不接旨?!”
我忙叩首謝恩,畢恭畢敬接過聖旨。
緊接著,就見宮人大手一揮,郎聲道:“賜衣。”
隨這一聲令下,隻見一宮人捧著個托盤從他身後步出,托盤上整齊疊放著白色衣飾,刺目的白。
“服侍將軍如夫人白氏玉無瑕,沐浴更衣。”
接下來,一切不由我做主。我像個陀螺一樣,被一群人服侍得團團轉。
沐浴、更衣、梳洗、擦脂、抹粉……
一個時辰後,我終於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容顏。
是故意的嗎?鏡子裡的人,像是另一個人,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
遮住眼睛的劉海全被攏到了頭頂,眉毛被剃掉了代之以兩條生硬細長的黑線,整張臉足足搽了有二兩白粉,臉頰上還塗了兩坨狀元紅,與之呼應的是血淋淋的嘴唇,紅得鮮豔欲滴,這哪裡是新娘,分明是,唱戲的小醜。
正在這時,外麵又傳來一陣響動,隨之有宮人的唱聲傳來:“長公主,駕到——”
不及細想,我忙跪迎:“奴婢參見長公主。”
“快起來”,長公主聲音柔軟又緩慢:“以後我們就姐妹相稱了,妹妹不必多禮。來,抬頭讓姐姐看看,這副妝容你可喜歡?”
待我抬起頭,隻見她“哧”的一笑後忙掩住嘴,雖然極力隱忍,可那眉梢眼角的滿滿笑意在在揭示了她有多得意多開心。
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吧?除了她,還有誰會特意給我送來白色禮服?
捏著白衣的袖角,我含羞一笑:“謝長公主恩賜,奴婢喜歡。”
是真的喜歡,這副鬼樣子,是不是有助於省去洞房花燭夜的環節?
聽我說喜歡,長公主眯了眯眼,斂了笑開始認真打量我。
覷到那充滿懷疑的眼神,我忙坦白:“其,其實,奴,奴婢有一點點不喜歡,奴,奴婢能不能插朵花在頭上?”
說著,我拈起桌上一朵俗不可耐的狗屎黃絹花往發際比劃。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加朵狗屎黃上去有多蠢,但我要的就是蠢,越蠢越好。
果然,長公主“哧”一聲又笑了,她說:“準!”
我則傻嗬嗬樂顛顛地把花插在頭上,然後美滋滋地舉著鏡子左照照右照照,滿心歡喜。
從鏡中,我看到先前那名為首的宮人朝公主使了個眼色,似在說“這就是個草包,公主何必掛心”。
“妹妹這樣子真好看”,長公主微笑著誇讚:“吉時將至,妹妹既已收拾妥當,不如現在就出宮,宮門外有將軍府的迎新隊伍候著,姐姐我就不送了,妹妹多保重。”
我忙再叩首:“謝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坐上轎子,放下轎簾,我收了傻笑,閉目養神。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被扒光洗淨後,身上幾乎沒留下什麼裝備,隻除了手鐲裡的人事不省末和項鏈裡的魂外飛天。
魂外飛天,太珍貴,不到萬不得已,絕不使用。那麼,接下來若是發生什麼我無法掌控的事,隻能依靠人事不省末了。
轎子一路不停,行了約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西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