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十年
“奴兒,那《詩經》,你若尋的到,便送你了。”遠處。一襲素裝少年朗聲道。
“哥哥莫笑,若尋到了,可否為奴兒奏一曲《鳳求凰》?”小女孩仰著頭,好似極認真道。少年忍不到是一笑。
“好一對‘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小姐。”身邊的乳娘道了個萬福。赫連媯瑤隻撿了一襲紫色梔子紋樣的衣裳來著,玉搔頭上帶著的流蘇一掃一掃的拂過描得工整的遠山黛。遠遠的瞧去,煞是好看。
“姐姐如此道來豈不將爹爹也比作了‘上梁’?”赫連媯瑤聽罷也不惱,隻是寵溺的望向弟弟,抱起一旁的小妹。
“奴兒,今日看了什麼?”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襞奴摟著長姐的脖子,一板一眼的背了下來。
“姐姐,奴兒背的好嗎?”
“好,自然是好!”赫連媯瑤吻過妹妹的小臉,望著她那一臉期待,忍不住心中大喜。她回過頭,生怕冷落了弟弟,忙笑道:“延巳近日文武皆有大漲,隻是莫要生累了身子才是。”
赫連延巳正欲答之,便聽到門口傳來:“聖旨到————”他愣了會兒,既而便見爹娘姊妹跪下接旨。
很多年以後,無法忘記這一幕的不是赫連延巳,而是那個小字襞奴的赫連憶昔。
後堂裡那些來自母親與姐姐無助悲戚的哭聲徹底顛覆了她對選秀一詞的理解,不難理解。不論是出於對姐姐喜愛,還是出於對父親的報答,聖上都會毫不猶豫的留下姐姐的牌子。隻是,那是她不懂那猶如明星一般的淚珠裡還一層著另外的一層含義。
所有人都清楚的是,赫連媯瑤為襞奴擋下了那直麵撲來的“一刀”。畢竟,赫連府,總會有一位小姐成為三千後妃中的一員。後來,襞奴不止一次啞然失笑,她最愛的長姐最終的最終,還是沒能擋住。
見慣了那些沾染著脂粉味的死亡,聽慣了那些珠翠琳琅下的哀歎。便益加的後怕後宮那個是非地,那個女人之間的朝堂。太多的女子將一生的路維係在那個身著龍袍的帝王身上。那件龍袍占滿的不僅是鮮血,還有太多的眼淚。誰也不知道何時便要坐愁紅顏老,無儘的期盼,後怕。明知道得寵失寵是永恒不變的道理,還是終日的惴惴不安,等著色衰而愛弛的那一天,甚至在其他女人的傾城容顏中死不瞑目。
但這一切的前奏,還是響起了。
承乾十年四月元日
“姐姐。”襞奴將半張臉埋在屏風後。睜大了一雙微微上挑的眸子,望向一襲華衣的長姐,她忽然覺得,姐姐竟有如此美麗的一麵。真真是人要衣裝!她望見長姐抹了胭脂的腮與亮紅色的唇,梳著“合歡鬢”的青絲兩側綴著口銜明珠金色流蘇的鳳凰。額頭一點印的是“梅花妝”。那高立著的長領高貴而豔麗。
長姐抬了手,一如七年來的溫和,她趕緊跑上前,依偎在她懷中。她能感覺得到姐姐的心跳和那熟悉的玫瑰花露
。
“娘娘。”她聽見有人在輕喚道,姐姐的笑容凝固了,卻還是那麼使人依戀,甚至有種如沐春風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