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汝歸宿,以解相憂!”
蓉兒讀罷,輕歎一口氣,緩緩收起書信,起身旋走。一步一步走的極其緩慢,仿佛要窮其一生,便是這般走了下去。可是待她一直走到房門口,方才止住了步子,望著門外幽幽的青草,竟陷入了沉思。那鏡明師太竟也泰然處之地品著桌上的香茗,倒也不催促蓉兒作何決定……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蓉兒卻還是沒有轉過身來,但是她的聲音卻是慢慢飄了過來,在這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的悠遠。“師太,認為蓉兒當去不當去?”蓉兒的聲音不響,可以說是很輕,甚至就算你哪怕是站在她的身側,卻也不見得就能聽的清楚她在說什麼。可是,她卻讓師太清楚的聽見了。鏡明師太心道:這蓉兒果真是練武奇才,起先那兩個老家夥與貧道說起時,貧道還全然不信,現下想來應是蓉兒這孩子藏著吧!如今若不是這孩子的刻意顯露,貧道當真是不知啊!雖說心下一驚,可是,鏡明師太麵上卻仍是常態,說道:“蓉兒,意下如何?莫不是心下已有了定數的嗎?”說罷,鏡明師太緩緩合上茶蓋,輕輕放至一旁的桌上。這才繼續開口說道:“蓉兒,你可曾記得六年之前,你剛來的那會兒子,貧道為你傾心算了的那一卦?”
蓉兒聞言,慌忙轉過身來,急急的搶言道:“蓉兒豈敢有半絲遺忘?師太當日曾說:‘蓉兒的模樣,注定是要曆經三劫的。’雖說當年蓉兒尚且年幼,可蓉兒還是知道天機不可泄漏的道理。所以師太是不便再算,而蓉兒也是不再蠻纏。但是,當日之話,卻是字字珠璣,蓉兒銘記在心,不敢擅忘的啊!蓉兒知道師太的苦心,莫不是師太擔心蓉兒的日後安危,當初也不會替蓉兒找來師父以及十娘婆婆教習蓉兒武藝。師太莫不是到現在還以為蓉兒是當真不知嗎?”蓉兒或是發現了自己的情緒有些過激,所以緩了一口氣,方才繼續說道,“正是因為蓉兒心裡明白,這才下了誓言,蓉兒定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來習武才行。哎……”說到這裡,不僅蓉兒輕歎一口氣,連鏡明師太也不禁暗自歎息一聲,心下思及:我等隻道是這孩子天資聰穎,卻不想竟是私下如此用心。也莫怪武藝進步如此之快!也罷,若是此去是禍,躲也躲不過的。倘若蓉兒當真難免,也權當是這孩子的命了吧。
心下思量打定,鏡明師太便不再多言,繼續聽得蓉兒說道:“師太有所不知,蓉兒那姑母生平不好人事。縱使當初先君子以遺命相托,她也不過是冷眼相待。若不是有師太,蓉兒……蓉兒也不知能否有今日了……眼下,姑母遣人來請,又豈會如紙上所言?此去今年,也隻怕是再難自己!”感她所言,師太也不免為之動容道:“既知如此,蓉兒,你莫不是還要執意歸去?”蓉兒輕輕搖了搖頭,止了止嗚咽,歎息道:“師太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姑母為人又豈是會就此作罷之人?隻怕是若當真不從,會連累到師太啊!”說著蓉兒竟再次止不住哭泣起來,“咚”的一聲,蓉兒竟跪在鏡明師太的麵前,繼續哭訴道:“師太待蓉兒尤生親母,蓉兒在心下更是早已將師太當親母相看。如今之際,蓉兒寧為士卒,也難容師太的半點損害啊!”
料是這出家之人,也難以不為其感傷。“也罷。貧道就在破例一次。蓉兒,你且起身,快快隨我而來。”說著,鏡明師太便起身往裡屋走去。蓉兒聞言便也也起身隨後跟上了。
進的裡屋,蓉兒右手一揮,屋門便緊緊關上了。隨後,蓉兒蓮步輕移,靜靜的站在一旁。
靜待半餉,鏡明師太方才收起甲骨,沉聲道:“蓉兒,今之一卦,福禍相依。不過自是你選定了要走,貧道便賜你一個名字。不說保你大富大貴,想來小福安康應是不難。蓉兒,你且記得貧道一言,今後種種,全權看你的造化了!切記一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師太……”蓉兒還欲再言,卻見師太充耳不聞,隻是提筆在紙上留下了三個大字,便拂袖離去。蓉兒無奈,隻得點頭相應道:“蓉兒記下了。從今,這世上便不再有遺孤楊芙蓉,卻多出了個無牽無掛的楊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