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言:……”墨蘭接口道:“‘皇姐此去,恐再無相見之日,朕心有戚戚焉。今若蘭之危賴皇姐之儀方得解,朕甚汗顏。唯恐無力報答皇姐之恩,待將來羽翼稍豐,必為皇姐達成一事以孝之。’大瑜公主則笑答:‘何須將來?妾今有一事相求,皇上若肯,即刻便可達成。’”
“所以她就提出讓大慶皇族女子也接受政治教育能參政議政的要求了?”陶花晃著腦袋問道。
墨蘭笑道:“公主的原話是:‘觀古往今來,女子乾政雖不在少數,但真正為禍朝綱、塗炭百姓、賣國求榮者,卻並非因其妄為而致,不曉天下是非,不明國家厲害,不辨忠奸貪佞,唯一己之私而棄大局之利,愚鈍而仍不自知乃其至禍之因。是以臣妾懇請陛下聖旨,凡我大慶皇族女子,亦需明政。’”
好一個女子亦需明政!既提出了讓皇族女子接受政治教育的條件,又給皇帝留下了充足的操作空間,明政不等於參政,隻要把握得好,也未必是件壞事。
陶花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起這位大瑜公主,她的皇姑。不過……
“墨蘭,你怎麼對這件事知道得這麼清楚?”平時沒見這丫頭這麼開竅啊!
墨蘭滿臉崇拜地回道:“大瑜公主是我的偶像,凡是關於她的事跡,奴婢從未落下!”
“……”原來是明星效應。
後來還有一件事情也讓陶花耿耿於懷,原因就是上了幾天的課下來,她發現大慶並非真的沒有關於前朝的曆史記載,墨羽塵上課的內容裡就提到不少。
她為這件事質問了墨蘭。
墨蘭一開始也搞不太明白,自己明明都掏過了呀!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腦門道:“是束金閣!”
“素經閣?”不是藏經閣嗎?
墨蘭仔細解釋了一遍陶花才明白,當初她並沒有說清楚自己到底要找什麼,所以墨蘭把自己能拿到的基本都拿了來,唯獨束金閣裡的。也不是墨蘭不想拿,而是憑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借到。束金閣裡的書籍是被大慶皇宮嚴加看管的,屬於國家級保護對象,即便是陶花親自去借,也要登記身份並且保證如期歸還。
“丫的這是搞文化壟斷!”她憤憤不平地吼道。
墨蘭安慰了下她,說反正現在公主已經被調到明辨園,墨少輔又是位博學廣識的老師,今後公主有疑問都可以向他請教。
陶花聽完眼睛滴溜溜地在墨蘭身上打轉,墨蘭驚悚,知道陶花這是在打她什麼鬼主意了。
果然陶花一臉賊兮兮地說道:“墨蘭,繼續當我的伴讀吧!”
墨蘭慌忙搖頭說不行不行,公主你不能再害我了,奴婢還要嫁人的。
陶花不明白這跟嫁人有什麼關係了,不過看她一副吞黃連的模樣,看來隻能使出殺手鐧了。
“少輔是——墨、羽、塵。”她一字一頓地強調道。
“……”墨蘭猶豫了。
不是吧?真這麼有效?這回輪到陶花驚悚了,墨蘭這丫頭擱現代八成是狂熱追星族啊!不過她的全自動打字機算是有著落了……(不好意思,最後人家還是沒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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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夜色下,墨羽塵就著明亮的燭光比對著手裡的幾份紙卷,其中一份就是從秦子敬那裡討來的陶花的傑作,而另外幾份則是她近日來上交的作業。
前者字體清晰、雋秀、雅潔,後者潦草、扭曲、歪斜。
墨羽塵有些不太明白,怎麼會兩者之間的差距如此巨大?難道真的是他錯看了人麼?
這幾日的課上下來,除了早上她會勉強聽一會外,其它時間幾乎都一個人坐在角落裡自顧自地發呆,也從來不主動參與任何討論。而從她上交的作業內容來看,無外乎是課堂上彆人提到過的觀點,寥寥數語,幾不成章。
他揉著眉心思索了下,秦子敬是最不能忍受他人的潦草字跡的,但他卻並不懷疑那篇文章是出自榮華公主之手,若將兩點結合的話便隻有一種結論:那篇文章確實是榮華公主所作,隻不過捉筆之人另有其他。
想通了這點以後,墨羽塵又在那些歪扭的字跡上掃視了幾眼,隨後輕笑出聲:“莫非,她是故意的麼?”
隻是,為什麼呢?大慶的皇族女子知政懂史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皇上亦提倡女子應以明大義為榮。
他又想起了海棠宴上那淡淡的一瞥。他曾經見過她兩次,卻是第一次與她的眼睛正麵對上,能感受到她投射過來的目光中帶著一抹驚豔,所以他也並未把她當作特殊的女子來對待,直到……嗬!能毫不愧疚地大聲說自己讀書不多寫不出詩的公主怕也隻有她了吧!
那以後他才漸漸注意到,這個外表華麗、與其他皇族相似的女子,卻散發著與他們渾然不同的天然氣質。她就像一隻野生的馴鹿,天生高貴又生性慵懶,不論他人如何調/教,隻一味追求自己的悠閒與快樂。
而他卻在這樣的情況下將她強行帶走,會不會管得太寬了些?
墨羽塵搖了搖頭,將神智回複清明,眼角餘光瞥見他的侍從正靜候在門外。
“翟音,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出聲呢?”
墨翟音是他從小帶出來的侍從,與他一同習文練武,名為主仆,實為親友。
墨翟音恭敬地回道:“並不太久,見公子在沉思,便不想打擾。”
墨羽塵道:“無妨,隻是想起個人罷了。”
“女人麼?”他好奇地問道,少見自家公子想個人會時喜時憂的。
墨羽塵失笑:“你倒是會猜!”
“可是公子喜愛之人?”他乾脆繼續八卦。
喜愛?墨羽塵一愣,他們之間恐怕連朋友都還算不上,何來喜愛?
“隻是覺得有趣罷了。”
墨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