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燈並沒多亮，橘黃暖光散出，融進霍蓁蓁的瞳仁，襯得她那雙本就帶笑意的眼睛更加明亮。

遊禮低頭看看手上的小夜燈，又抬眼看她，好一陣也沒說出什麼。

從白天在台下見到她開始就在心口湧動、壓抑已久的感動，終於還是難再隱忍。

他眼眶漫上一圈紅，喉嚨也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扯得有些疼。

鼓著雙腮長舒一口氣，才終於啞聲說出一句：“蓁蓁，謝謝，真的。”

那聲音微顫著，霍蓁蓁彎唇衝他笑，刻意用輕快的語調活躍氣氛：“不用這麼感動吧？一點小事而已。再者說，就算排除朋友的關係，作為一個普通的樂迷，我也依然覺得你們是一支很好的樂隊，你是一個很好的樂手。”

“你們值得被喜歡。”

她咧開嘴，燦爛的笑容爬上臉頰。

遊禮也輕聲笑，將手上的小夜燈小心翼翼重新裝回盒子裡，“我很喜歡，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霍蓁蓁點著頭“嗯”了聲，接著問他：“你明天要做什麼？”

遊禮一五一十答：“上午和他們一起去趟公司，一些合同上的事情還需要處理一下。下午的話，計劃是再去看看合適的店麵。”

“怎麼了？”他微微彎了下腰，耐心等她接下來的話。

“沒什麼，”她抿抿唇，“不是還欠你一頓飯嗎？這次我做主，就明晚吧，選好餐廳發給你。”

“我……”

遊禮張口，想找個什麼借口繼續拖延這件事。

可話才到嘴邊，她已經轉身邁著大步往樓道走了。

最後隻舉高右手揮了揮，留下一聲乾脆的：“拜拜，晚安！”

“晚安……好好休息。”遊禮靜靜望著她走遠的背影，緩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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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都沒怎麼睡好覺，今天從早到晚還坐了總共六個小時的高鐵加兩個多小時的出租車，霍蓁蓁這會兒腦子都是懵的。

她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後又給自己泡了杯蜂蜜水。

溫水吞下幾口，身上的疲憊感終於得到減緩。

她想起白天遊禮唱歌的事情，放下水杯鑽進書房，從書桌左側的抽屜裡翻出了自己大學時候用的那個舊手機。

很久沒再拿出來，手機早已經沒電，連上充電器又等了好幾分鐘才終於開機。

她悶頭點開相冊，裡頭除了一些跟張沛宜的合影，以及自己的自拍外，隻剩下一個視頻。

連接好耳機，她伸出食指，指尖朝著視頻的播放鍵靠近。

因為心底的期待，倒是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播放鍵按下，吉他和弦的聲音隨即傳出，沒幾秒，男生唱歌的聲音也緊跟著鑽進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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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三年前在一個專門唱歌的直播間裡錄下的視頻。

那段時間，她工作不順利，感情也不順利。白天的時候就在宿舍拉上床簾假裝睡覺，晚上室友們回來了，她就逃出宿舍，要麼去KTV、網吧之類的地方通宵，要麼就拉著張沛宜一起買醉，整個人簡直又頹又喪。

某天無意間打發時間，她在直播平台上點進一個名叫“Z.”的直播間。

和其他直播間的聒噪不同，這個直播間的鏡頭裡隻有木吉他，和抱著木吉他的兩隻手。

主播除了自己準備好的歌曲，也會隨機在彈幕發布的歌名中挑選自己會唱的進行彈唱。

霍蓁蓁到現在還記得，她點進去的時候，這人正在唱劉若英的《原來你也在這裡》。[注1]

她不算多愛聽歌的人，自然也不擅長發覺什麼新歌和新生代歌手，這首歌還是她在高中時的廣播裡聽到的，從那之後就總會翻出來聽。

對於原唱的聲音和唱法，她早已熟悉。

直播間裡這人雖然是個男生，聲線卻柔緩溫和，整首歌都給人一種娓娓道來、不急不緩的感覺，反倒讓人耳目一新。

不知不覺，霍蓁蓁在他的直播間裡待了一整晚，聽他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曲。

那天，是她連續兩個星期黑白顛倒、買醉通宵後，第一次正常待在宿舍睡到了天亮。

到了晚上，她又一次進入那個直播間。

那人唱的歌曲和前一天大差不差，她聽了兩首後發了一條留言：可以唱點歡快的嗎？怎麼全都是苦情歌，生活已經夠苦的了！

直播間裡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紛紛發彈幕表示反對：

不行，就愛聽苦情歌。

他唱情歌才好聽。

唱情歌，繼續唱情歌！這麼好聽的聲音唱苦情歌，我都能代入自己戀愛了。

……

霍蓁蓁看著彈出的彈幕不禁皺眉。

這都什麼邏輯？要帶入自己戀愛也應該是甜歌吧，哪有人代入失戀的歌？

不見主播回應，她搖搖頭已經要按下退出鍵。

下一刻，吉他聲重新響起來，他唱了一首鳳凰傳奇的《自由飛翔》。[注2]

伴奏隻有琴弦和他手掌敲擊琴體木板的碰撞聲，聽來多少單一。況且人家本就是個唱情歌的人，前後反差實在過大。

聽了一半，霍蓁蓁還是被逗得笑起來。

倒是真應了其中一句歌詞——“是誰在唱歌，溫暖了寂寞。”[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