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一瞬間比剛剛多出好幾倍:
這什麼畫風?
主播聽我的,這風格不適合你!
唱情歌,我要聽情歌啊啊啊啊!
怎麼我點歌不見回應,彆人隨口一說主播連風格都變了?
她也跟著發:換一首,唱個《快樂小孩》[注3]
這句很快被其他彈幕淹沒,她以為沒戲,沒想到主播卻直接停下歌聲,捧著手機回了她一句:《快樂小孩》我不會,明天我學會了給你唱。
看清這句,她不禁自言自語:“來真的?”
第二天晚飯後同一時間,她又一次點進這個直播間。
大約是看見她的ID出現,主播唱完手頭上那首情歌,緊接著就唱了她點的《快樂小孩》。
她聽完,點了一首《小跳蛙》。[注4]
隔天的同一時間,主播準時為她奉上。
她又點一首《寶貝寶貝》,主播同樣毫無怨言,隻說自己回去學。[注5]
連續四天如此,她也不好意思一再故意用人家不擅長的歌曲為難人。
《寶貝寶貝》唱完,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卻換主播主動問她:明天呢?還是兒歌?
她回:明天就唱你喜歡的吧。
就這樣,霍蓁蓁每天準點到那個叫Z.的直播間報到,從七點整一直聽主播唱到十點。
熟絡一些後,兩人會在結束前互道晚安。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她顛倒的作息逐漸正常,頹靡的狀態也終於一點點調整。
晚上七點一到,她再次捧著手機進入直播間,發出一句:今天再為我唱一遍《原來你也在這裡》吧,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
主播沒回話,抱著吉他切入正題。
直到唱完,他才回過來一句:我想你應該是度過了一個很艱難的時期,我很榮幸在這期間陪伴過你,希望你未來一切都好。
親愛的,陌生人。
霍蓁蓁最後回複:謝謝你,陌生人,也希望你未來一切都好。
自那天之後,她重新投入學業和工作,沒再進過那個直播間。
很久之後偶然再想起來去看,才發現那個賬號最近一次直播時間,已經停在她說不再去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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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視頻,就是她最後一次去直播間時錄下的。
白天聽見遊禮唱歌的聲音,熟悉感一下子撲麵而來。她那時閉上眼聽了一陣,努力回憶直播間裡的歌聲。
但她對於聲音的敏感度終究還是不太夠用,就算眼下又聽一遍錄音,她還是沒法確認兩個聲音究竟是不是出自同一個人。
立在窗戶邊發了會兒呆,霍蓁蓁摘下耳機,跟舊手機一並往桌上放。
在這裡糾結有什麼用,反正已經和遊禮約好明天還要見麵,那到時候當麵問問不就好了?
捋順思路,她回身鑽進被窩。
過於疲憊,她幾乎是沾了枕頭就入睡。
再醒過來,是聽見床頭櫃上震動的手機。
她睜不開眼,反手抓過手機,用肌肉記憶在屏幕上摸索幾下,話筒湊近到嘴邊,迷迷糊糊中,脫口就喊了聲:“遊禮……”
那頭是男聲:“什麼?蓁蓁,我是陶旭堯。”
“陶旭堯……”她重複一遍。
混沌的大腦在下一秒清醒,她猛地睜眼,朝手機屏幕上的名字看一眼,接著才重新張口:“陶旭堯,你有什麼事嗎?”
陶旭堯說:“上次不是和你說,我正籌備在洛安開分公司的事嘛,現在基本搞定,我以後常駐洛安了,今天能賞臉一起吃頓飯嗎?就當給我接風。”
上次的話她壓根沒放心上,這會兒忽然提起來難免遲疑,“今天我有約了,不好意思啊。”
陶旭堯:“哦,這樣啊。那明天也行,我最近的事情不算很多。”
霍蓁蓁應:“明天我不太確定,我這種行業說不準的。”
她扣了扣額角,想拉彆人當擋箭牌:“要不這樣,我改天組織在洛安的同學們一起聚聚,人多熱鬨嘛。”
陶旭堯笑笑,語速放慢:“我還是更想單獨和你見麵。”
霍蓁蓁一時語塞。
他接著自己找補:“沒事,反正我以後都在洛安,見麵的機會總會有,你先忙。”
沒給她回話的機會,電話已經被掛斷。
她皺眉盯著電話看,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表情。
三秒後,她忽然想到自己剛剛抓起電話就喊遊禮的事情。
猛地甩甩頭,又衝進浴室洗了把臉,她才對著鏡子自我寬慰:
一定是最近一直在想臨時約會解散的事情,昨晚睡前又一直在回想遊禮唱的歌,所以潛意識裡才會張口就喊他。
嗯,一定是這樣的。
她對著鏡子篤定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