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屬於他的宿命。
膽小鬼是不會變成勇士的,即使他在那個晚上威風凜凜,一副天神下凡的不羈和狂放。
“你不是公主,怎麼知道公主的想法?”
片刻的沉默後,一個有力的問句將程岫從突然地自我唾棄中拉了出來。他抬頭地太快,撞進了一雙很深很深的眼睛裡,肖飲在微笑。
那個精明又愚鈍的男人,偏了頭很認真的詢問著。你說,如果一個夜晚過後,公主真的再也忘不了了傻小子,她該怎麼辦?
肖飲很誇張的聳聳肩。公主也不好做啊,她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她比常人更富有豐富的想象力,會去反複猜忌對方的想法,可是碰上的是個悶葫蘆,礙著麵子不好明說,隻有費勁心思去一點點暗示,行動。你說,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除了閒著沒事的公主又有誰願意去做?
男人笑彎了一雙眼睛,好像有太多話從中滿溢出來,仔細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突然告訴一個日日饑餓的窮人,你中了一千萬,他會相信麼?
很自然地,程岫現在也這麼想。他努力不要讓自己多想,對方隻是針對這個童話,彆無它意。
可他還是慌亂的有些失態。要送到嘴裡的菜從半空中掉了下來。程岫慌張去撿,又突然反應過來,紅著臉不去糾結食物,把注意力轉到茶水上來。一口氣喝了一大口,差點嗆著。
“咳咳,”終於平息了過激的反應,程岫又恢複了正經無趣的模樣。他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恩,仔細想想說的也是,那就按你說的好了。”擺著一副被肖飲過人口才說服的表情有點假,可他彆無選擇。
程岫回到家時,楊歡在聽相聲,瘋子一般聲音放得很大。兩個男人的插科打諢混著楊歡哈哈哈哈的笑聲在空洞的樓房裡回蕩。這時程岫正在開門,他放下鑰匙側耳聽了一會,是個很老套的段子,但的確很有趣,以至於程岫聽了很多遍,還是會笑起來。他笑了很久,才揉揉眼睛進了房間。
故事寫得很快,他們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期間有過幾次小摩擦,但雙方的態度都極好,很願意求同存異的樣子。尤其是程岫,乖順的有些過了分,更像把自己定位成了一個助理而非平等的參與者。好在肖飲毫無所覺的模樣。
他們交稿當日,程岫就收到了社長的電話,被鼓勵了幾句, “小程啊,其實我一直很看好你的。你這孩子,有上進心條件也很好,好好努力,將來一定行的。”程岫有些失笑,但還是乖乖回答,“恩,我明白的。”社長是前輩又是提攜者,在他麵前,再大的人也會像小孩一樣。電話那頭的人好像很高興,一時半會沒有撒住嘴皮,“你要有自信,本來合寫的主意就是肖飲那小子自己心血來潮提出的,我先開始還有些擔心,不過今天看了一下你們的成果,很有前途啊哈哈哈。”
半響,程岫擠出了一個嗬嗬來應景。
出乎意料地,童話賣得很好,甚至比肖飲以前的成績還要好。
“感謝這本書,讓我們看到一個擅於思辨的哲人在曆史外的領域展現的瑰麗想象和童真。顯然本書不僅適合小孩閱讀,更適合那些被鋼筋水泥困住的成人們在書中放縱兒時大膽的夢。”程岫翻著頗有權威的報紙上每周推薦的導讀部分,了然一笑。那個家夥,果然備受媒體的寵愛。
可是下麵一條評論讓他吃了一驚。不知誰厭倦了對肖飲的讚詞,另辟蹊徑來評點這本書的另外一個作者。
“程岫,算是老人的‘新人’。本書最為獨特的地方在於他和肖飲的合作方式。兩人分彆以主人公——一個愛做夢的男孩視角和男孩身邊那隻活潑可愛的夥伴,羞羞兔的視角來描述這個故事,兩種截然不同的口吻和世界觀,卻同樣有趣。不,在我看來,甚至程岫的描寫部分比肖飲更出彩。顯然他對於拿捏一隻同時擁有膽小和勇敢兩種矛盾特質的角色非常到位。也許這本書不是最適合程岫的,但我相信,此書足以讓人們對他有所期待。”
這是哪家的評論員。程岫笑著去看署名,等著見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社,卻在訝異中發現,那是一家很有代表性的雜誌社。
他一下子就笑不出來了,多年練就的直覺告訴自己,也許自己就這樣紅了。
當然更有可能隻是一場傻傻歡喜的鬨劇,被娛樂的隻有自己。
他把報紙疊好放在報架裡,給自己倒了杯水。
自然沒有看見那報紙第四版有篇采訪,標題為“哲人背後總要有靈感源泉——聽肖飲講述神秘有趣的合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