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詡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想要在天子腳下立足,各方勢力都要打點到才行,京城裡彆的不多,就是官多,隨便一個都有可能讓你家破人亡,哪裡敢不儘心?父子兩個分開行事,直到二十七這天才將各方的禮物都送完了。王詡這近月來哪裡有時間陪伴陳蘭,看陳蘭毫無怨言,心下到有些內疚,買了不少東西送她,隻是陳蘭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不比往日熱情。王詡原本不是個細心的人,隻道自己買的東西不合她心意,也不放在心上。至於慕容青若,他想起來還是會在心裡歎息一陣兒,然而也知道此生無望,隻是不時借巡鋪子的時機,打聽些零碎的消息,終是一鱗半爪,隻知道她回了泰山老家,也就暫時壓下了心思。再回頭看陳蘭,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竟覺得她俗不可耐,總是穿那樣豔麗的衣裳,頭上戴了不少的珠翠。原本看她雖然比自己大了幾歲,倒不顯老,如今仔細看她,彆的還好,隻是那眼睛卻總是有些沒有睡好的樣子,不那麼黑白分明。不要說青若的明眸如水,便是自己妹子敏兒,也是雙眸善睞,美目盼兮,一看就是少女的眼神。王詡想到這些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起來陳蘭的身世,畢竟不光彩,身為一個男人,怎會真的一點兒也不計較?隻是他對她有一份依賴在裡頭,不開心的時候,陳蘭總會做一朵解語花。她很會撒嬌,總是纏得他死死的,不舍得離開她。想到這些,王詡也就忽略了陳蘭那豔麗的裝扮,看她的眼神也溫和起來。
其實陳蘭並不喜歡這些豔麗的衣裳,這些原是李氏叫人替她做的,她在青樓紅了這些年,對穿衣打扮也有幾分心得,怎會常穿這種大紅大綠的顏色?隻是不穿,落在有心人眼裡,便是不敬,又怕夫人說她寒酸,太小家子氣。李氏原也是想著她這種女子必定是沒有見過什麼世麵。她一個深宅婦人,哪裡了解太多青樓女子的事,隻怕她丟了王家的體麵,平時連身份貴重些的客人也是不給她見的,陳蘭自是無可奈何。
大清早,王詡看陳蘭坐在妝台前握著梳子發呆,走上前去接過了她手裡的玉梳,輕問道:“蘭兒,想什麼呢?我來給你束發罷。”
陳蘭聽了心裡一動,擠出一個笑臉道:“怎好勞煩夫君?”
王詡也笑了笑道:“從前不是喜歡我為你束發麼?這陣子忙,委屈了你,可是生我的氣了?”
陳蘭溫柔的搖搖頭,又點點頭臉上帶了一抹緋紅道:“沒有怪你,隻是白日裡總想你。”
王詡聽了頓時生出一片憐愛之心來,手上越發輕柔,暗想一會兒拿私房銀子再為她置幾件好首飾,城東的鋪子是不關門的,正好有幾件稀罕物事寄賣;要不然待過了年,東風解凍,給陳蘭置一處莊子田產,有了出息也好給她添此妝奩銀子,他也知道家裡的銀錢都有數的,陳蘭嫁過來的妝奩裡並無鋪子田產。如此打定了主意,手上也輕快起來,給她挽了個娥髻;又替她細細敷了淺淺一層香粉,塗了兩頰的胭脂,仔細的描了遠山黛眉,點了紅唇,描了麵靨,還貼了花鈿,一個雅致的妝容終於完成。王詡看了甚是滿意,又親自挑了幾件喜慶的衣服,快過年了,總要應景才是,是以他也忘記了昨夜還在腹誹陳蘭太俗。陳蘭看他拿了件橘黃的半臂過來,心裡有點反感,她喜歡鵝黃,不喜歡這種俗氣的橘黃,可是看王詡微笑著的樣子,不好掃了他的興致。便接了穿在身上,一會兒立完規矩再換罷。王詡看了今日明豔的陳蘭,很是滿意,牽了她的手去父母院裡用早飯。
李氏看了兒子和媳婦一起進來,還是很高興的,吩咐人開始擺飯。將女兒王敏喚到身邊坐下,王老爺坐在上首,看媳婦還站著準備給他們二老布菜,便道:“快過年了,媳婦不用立規矩了,坐下一起用吧。”
李氏聽了有些不太樂意,但是也不願意駁了老爺的麵子,掃了一眼陳蘭,看她麵上平靜,也勉強同意道:“老爺叫你坐便坐吧,用了飯一會兒還有事吩咐你。”
陳蘭扯出一縷笑容恭順道:“媳婦伺候公婆用飯份屬應當,還是先……”
李氏聽了有些不耐煩,打斷她的話道:“叫你坐就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