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思變 隻是你的琵琶有了匠心……(1 / 2)

卻說王家的事情還從年前開始。快過年了,王家忙著給各家親眷和關係往來送節禮。王詡自是不能常常在家裡,陳蘭便犯了疑心病,平日小恩小惠也收買了幾個丫頭和小廝,每常王詡出去必有人向她報告形蹤。如此半個多月也不曾見王詡同慕容小姐再有糾葛,心下便安穩了許多。她倒不知青若早已回家了。隻是自從那次王詡醉酒回來後,對她雖然溫柔,到底不如從前那般親蜜,夫妻兩個到有些相敬如賓的味道。陳蘭便暗暗的開始為自己計較起來,隻要自己有錢財,哪怕以後同王詡和離也不怕,怎麼才能得到錢財呢?隻靠月例是不可能的,王家給她的月例有二十兩銀子,這在當時官宦人家也是極厚的了,衣服首飾每月都是享用不儘的,月例不過是給自己添個零嘴罷了。

陳蘭想來想去唯有掌了府中的大權才能握住府裡的財源。可是如今李氏不過三十多歲,身體好的很,自不會輕易將這個大權交給她,並且如今王詡對她不是特彆寵愛,怎會為她說話。她曾極是誠懇的試探過要為李氏分憂,幫她管一部分家務,李氏冷笑著拒絕了。她碰了一鼻子灰,哪敢再說,隻得另打主意。因心裡有事,便神色鬱鬱,王詡看她不大有精神,便去求了母親許了她晚上不用再去立規矩。一天的辰光如何打發?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要奪了李氏的大權,好快些為自己積下一筆錢來。小春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不但不勸阻,反而在旁邊扇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

小春當然有自己的私心,上次少爺醉酒回來,李氏叫人狠狠的打了她,若不是陳蘭苦苦哀求王詡,她現在可能又被賣到清月樓那種地方去了。小春隻要一想那種迎來送往的日子,就心裡發顫,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太平日子,她實是不願意失去。隻是看陳蘭不甚得寵的樣子,小春便不得不為自己計較些了,她在小姐睡著的時候偷偷勾引過王詡,隻是王詡看到她濃妝豔抹的樣子皺著眉頭,隻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如此她想當個二房的心思也被這樣一瓢冷水澆滅了。比起陳蘭來,她更加沒有指望,她隻是一個卑下的奴婢。陳蘭一時無法可想,心頭煩噪,更加煩惱的是,手下根本沒有可以辦事的人,小春目光短淺不堪大用,有些要緊事怎敢放手叫她去做?

“小春,拿琵琶來。”這日午後,陳蘭坐在廳裡繡荷包繡得眼花,想起許久不曾碰過琵琶,便有心彈上一曲。

頃刻小春抱了琵琶來,卻是新的,還是陳蘭嫁過來前兩天,王詡送的。陳蘭試了試音,一曲《春江花月夜》緩緩而來,耳邊仿佛又響起慕公子的話:“隻是你的琵琶有了匠心,失了原意。”剛一走神,手上忽然一痛。小春在旁邊驚叫了一聲,“小姐!你流血了!”

陳蘭將琵琶放下,不看那受傷的手指,心裡卻總是那人的模樣,多日來的一縷悲憤在心裡總是揮之不去,為什麼他竟是個女子?

小春急忙拿了乾淨的布來,低頭給陳蘭包紮起來。一滴水滴在她的手上,她怔了一下抬起頭來,陳蘭眼中淚水盈盈,正紛紛落將下來,看著甚是可憐。小春看了也心下有些不忍,輕輕勸道:“小姐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痛快了?”

陳蘭不答,以袖掩麵奔到房裡去,伏在床上痛哭出聲。小春情知勸也無用,反叫她哭得更厲害,隻得將門掩了,自己退到門外守著。

陳蘭隻覺得心中的委屈翻江倒海一般,哭得昏天暗地。一時想到自己幼年被嫡親的父親賣到青樓時的情景,一時想到自己為了不挨打練琴練琵琶時雙手血肉模糊的樣子,一時又想到清白的身子,被一個長相極猥褻的官宦老爺奪走時的痛苦,一時又是王詡曾經的甜情密意,一時又是那狠狠的一個耳光,一時又是公婆的冷眼和小姑的鄙視,最後一切都變得模糊了,卻清晰的聚成了一個人的模樣:那人氣定神閒,看起來好似親近,卻又分明疏離,淡淡的隻眼皮一抬,便已經將她推到了千裡之外。一直哭到氣啞喉嘶,方才漸漸的住了,隻是不停哽咽。門外小春輕輕端著水進來,將水放在盆架上,過來攙陳蘭,“小姐,不要難過了,一會兒少爺來了看見不好。”

陳蘭用帕子胡亂的擦了擦了臉,方啞著嗓子道:“你先出去吧。”

小春看了她兩眼,退了出去。

陳蘭又默默坐了半晌,方才起來收拾了一番,現在不是她耍小性的時候,府中上上下下都在忙著,閒著的人隻有她和小春兩個。院子裡的丫頭小廝都趕著收拾院子,早上李氏吩咐了怎麼擺設,她想說自己的院子自己收拾,看到小姑子王敏盯著她,那目光的冷意另她渾身不自在,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到底自己現在還不得人心,不能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