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劉掌櫃調來洛陽附近的慕容家的大半人手,護著青若和千傾雪一行往青州去。
王詡夜裡幫了一回忙之後,見果然找回了青若,心裡便竊竊自喜不已。回房裡見到陳蘭也沒有發現她不自在的神情。陳蘭見他帶著笑意,也知道是為什麼,自然心裡更是暗恨。本來想著王詡的往日情誼,還在猶豫要不要答應那穆公子,見王詡這樣子,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冷冷瞧著他微笑的臉,也抿起嘴角,帶著一股子狠意,那張原本尚算美麗的臉,如今格外陰森可怖。
前麵是元寶鎮。千傾雪這一行如今將近兩百人,白天行官道,自然太平無比,今夜裡便歇腳在這元寶鎮上。元寶鎮倒是一個大鎮,離洛陽不過百十裡。緊趕慢趕,鏢隊不過日行百多裡路,雖然著急,奈何亦是無用。一路上不乏有人窺伺,但懼與鏢隊如今有慕容家的人做保鏢,哪怕在山路上,也無人敢攔阻行搶,倒省了不少喊鏢的麻煩事。
“千兄,這一路行來著實不太平,今夜上半夜我來守夜,如何?”王詡興高采烈道。
“不必了,現今有慕容家的人在,你可以放心休息。今夜許是會好些,但也不得不妨。”千傾雪因他昨夜報信救了若兒,對王詡一路上倒算平和。
青若又睡了一路,此時終於恢複了精神,隻腿腳略有些酸疼。她看著劉掌櫃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便放下心來。劉掌櫃雖然也騎馬一路,卻絲毫未見疲態,帶著一眾人馬堂下用飯去了。
又是一夜的開始。眾人都有些精疲力竭,雖然沒有力戰,然而心卻時刻都在警惕著,有一絲風吹草動,便要緊張半天。一路行來,千傾雪是最累的一個。隻能在白天才能休息一時,晚上哪裡敢睡?
今晚青若和千傾雪宿在一處,裡外一明一暗兩間房,並不是沒有房間,是千傾雪怕青若再次被人劫了去。劉掌櫃和李四娘等人雖然背地裡嘀咕幾句,但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敢當麵說主人的是非。隻是青若日後的清白……若是能嫁給千傾雪,自然再好不過,可惜的是,千傾雪是她的長輩。不過此是慕容家的家事,外人哪個敢過問?
孤單寡女共處一室,青若的名聲豈會無礙?千傾雪自然也想到這些,但是若和青若的安危相比,什麼也不重要了。他喜歡青若,長著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什麼叔侄輩分?他原不在乎,他唯一擔心的是,慕容寒不肯答應。
慕容氏在天下人眼中,其時高不可攀。原本知道青若訂婚的人並不多;一者因當時青若的病情時有反複,憂其不能成人;二者,王家隻是小小商人,隸屬賤籍,雖然後來也捐了個員外郎,到底門楣不高,說出去,甚至有些丟臉。若不是為了報恩,慕容氏的族長說什麼也不會同意,更何況後來查知王家的孩子並不成器,成日裡狎妓遊玩,沒有正形。退了親,慕容氏的族人倒鬆了一口氣,天下世家大族如此眾多,子弟何隻千萬?青若仍可嫁個好人家,她的病眼看好轉,隻要一放出話去,公子王侯,什麼人嫁不得?嫁給千傾雪,對族裡大計來說,並不算是一樁好姻緣。千傾雪武功再高,背後卻沒有什麼家族根基。
歎一口氣,千傾雪不再思想。向裡麵看去,青若正在慢慢的梳著那一頭青絲,沒有可心,她不會挽那些美麗的發髻,每日裡穿著男裝,就將頭發挽成男人模樣,一枝青玉簪子彆住,彆有一番氣度。這幾日她也有些憔悴,眼睛裡有了紅血絲。好在隻要在千傾雪身邊,她便覺得安心,王詡如今反而不願想起,想起來,心亂如麻。她也看得出王詡在極力的討好她,是因為內疚嗎?還是因為彆的?她不敢想。那人的身後,已經跟著陳蘭,她故作的冷靜與漠視,以及那美麗眼眸中的敵意和輕蔑,青若不是沒有看到。青若想,若是王詡娶的是自己,是不是現今那煩惱憂心的人,便是自己了?
一雙溫柔的手握住了她的發,從她手中拿過桃木梳子,輕輕的給她梳理起來。這般溫柔的人,隻有小師叔。青若閉起眼睛,嘴角帶著笑意。“小師叔,我們到了青州,叫他們先回去,你和我回家可好?”
“若兒想家了?好,上次去你家裡,適逢有雪泰山封了山,這回你便一儘地主之誼,咱們遊泰山如何?”
青若笑起來,又歎道:“可惜姐姐和表兄不在,若不然,會很熱鬨。“
千傾雪道:“若兒小時候是不是沒有夥伴?”
青若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除了姐姐,便沒有什麼彆的夥伴了。我身子不好,父母親不肯放我出去,成日在家裡悶著,一年中總有幾個月躺在床上,喝藥針灸不知道多少次,也叫父母親操碎了心。”
“以後我就是你的夥伴。”千傾雪笑著給她將頭發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