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因緣,自有天道,無法逃避,無法掙脫,尚且懵懂,卻已深陷其中。
至此,我想起了之前,那些年,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不知他現在可好;眼中神情,是否還如那日見我跳崖時那般驚恐,那般悲慟。
我決定,回去那個城鎮,回去再看一眼。反正我是個已死之人,容貌變化尚且如此,今日就算出現想必也不會引起什麼軒然大波了。
於是,我回去了,見到他並不困難,隻是,看到他眼中分明的驚和喜,我後悔了。相見不如不見,如今,城鎮喧囂,似是昨日,但當年的痛卻已由年歲的流逝漸漸撫平,此次,我的出現,無疑似是再啟舊傷。是我莽撞,竟連這些都未想明。
遠遠走開,我心意已決。今後,要如何呢?何去,而何從……
跳崖那日便是帶著母親那架已經燒焦的琴,月煒體貼,將琴保管妥當,施以千年不腐之法術,故雖已不能彈,尚且可留在身邊作為紀念睹物思人。
那天開始,帶著母親的琴,我開始了旅行,走遍了很多地方,結識了很多朋友,經過多少秋冬春夏,回過頭來,身旁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但我自知生死有命,從未強求。
年年歲歲,時光荏苒,結識了兩個修為尚淺的妖精這無疑讓我心情大好,而且他們兩人竟與我喜好相似,不喜修行,但求遊遍名山大川,或而奏樂怡情亦是甚好。我們便從此一同行止,我也多半因不再形單影孤而見見開朗,甚至有了從不奢望的豪邁……這種心情。
如此百年。
天界招安,我本沒有興趣,但卻有一點引我好奇:那九天之上究竟有什麼呢?天下生靈求仙問道千般覬覦萬般修煉都希望得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他們說可以帶寒露和百靈一起走,我信了,走了,悔了。看著他們因身份卑微而受人欺負我卻無能為力,我很生氣,可以稱之為憤怒,對這個無情無義的天界,還有,對這個從來不知輕重莽撞行事的我。
結識了夕瑤,見過了飛蓬,隨後又一次見到那個魔尊。第一次見麵還是在見到寒露他們之前,被他問過要不要成魔。我們的確意氣相合,雖然脾性不甚相同但確有非常相似之處,然而,對於他的詢問,我拒絕了:我還是喜歡隨心所欲。我是這麼說的,那時他笑了。淺淺的笑,不是嘲笑,也不是讚同,而是意為“我知道了”。
他要我與他比試,我拒絕了,隨後他便專心纏著他的飛蓬,我隻是遠遠地看著,坐在樹梢,遠遠看著擔心著飛蓬而焦急張望的夕瑤。
日子,過的平靜而無聊,帶著淡淡的自責與悔意。
直到那天,蟠桃盛會,百靈被貶為凡人,寒露傷心欲絕。我,無法再坐視不理,就算之後會惹上多大的麻煩,不能,再要我身邊的人如此——
我私放了寒露下界,製造偽證構建他已死的事實。我知道菱姬娘娘是心裡明白,隻是不想追究罷了。
她不想追究,如此,便好。
然而真如世人所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早上飛蓬與魔尊重樓私鬥耽誤戰事貶為凡人,中午夕瑤因私藏神果而形神俱滅。都走了,又一次,隻剩下我一個人,在這,冰冰冷冷的天界。
天道……天命……
一次次,總是將我身旁最後僅剩的人奪走,為什麼?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數,我,注定不可與人相伴。
傳說中的……掃把星……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
好想笑,因為哭不出來。為什麼?這種喪失感,似曾相識。
私自下凡,處心積慮,為盜天書。雲間道,當靈魂離體之時,我想起來了,我忘記的事情。靈肉不和,果真如此,因為當初那個身體本就不是我的吧?是我的靈魂不知為何,附在了那個身體上。
『文文,你可記得生死簿上沒有我的名字?』
即使添上也會消失,因為,我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一直以來被束於形體才從未察覺,這個真相。
既然如此,就更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了。
把要做的事情做完,逆天而行,甚至做了毀天滅地的假象,然後向所有人道一聲珍重,就此彆過。
我的身邊注定空無一人,也好,隻要我珍惜的人們,你們都過得幸福,我,就什麼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