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南洛奇第一次撫摸她的頭發,“這正是你的可愛之處。”
“那小佑呢?又是我覺得他比我還要成熟穩重。”
“這時他必須具備的,以後,這個家還要他擔起,這麼重的擔子,我必須從他很小時就開始培養他的性格,不過,現在還差得很遠。”
南希的淚落了下來,偎進南洛奇的懷裡,“爸爸,我愛你。”
“不怕我、不討厭我了?”南洛奇笑著問。
“七年前就不怕、不討厭你了。”
南洛奇卻撫著下巴,故作思慮,“我記得上次你還說不要做我的女兒了?”
“對不起,那麼傷人的話以後再也不會說了,我因為有你這樣的父親而感到驕傲。”
“可是我很期待有一天,我會以你為傲。”
南希從南洛奇的懷裡出來,堅定地眼神望進南洛奇的眸底,“總有一天,你會以我為傲的。”
“我拭目以待。”
這一晚,這個三居室裡充滿了溫馨的父女情意。
第二天,南希去接南佑揚時,米部已去上班了。所以,她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接回了兒子,到連瑞林家蹭飯,王媽媽很熱情的款待他們。
和朋友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愜意。
四月的天空下,陽光越發的溫暖,即使是夕陽西下時,晚霞也很美麗。他們就在這樣的天空下暢談。
“瑞林,有沒有給寶寶起好名字?”南希的手輕輕地撫上連瑞林的肚子。
“當然有了,如果是女兒,就給她取名王依純,小鳥依人的‘依’,純潔的‘純’,如果是男孩,就叫王瑞倫,連瑞林的‘瑞’,無與倫比的‘倫’。”
“嗬,你們倆還玩文字遊戲。”
“連auntie,我希望你生個女兒。”南佑揚插嘴道。
“你想要做我的女婿嗎?”
“是啊,我以後要娶依純,要孝順Ms.南,還有你。”
連瑞林疼愛得捏捏他的臉頰,“真是個乖寶寶。”
南佑揚卻大聲抗議,“我長大了,不是寶寶了。”
兩個女人看著南佑揚可愛的模樣,慈愛的笑起來,就在這時,南希的手機鈴音響起來,她皺皺眉,又是陌生的號碼,接聽後,“喂,你找誰?”
——你應該把我的號碼記下來了,這是對我最起碼的尊重。
南希聽出了聲音,她看了連瑞林一眼,走開一些,“有事嗎?”
——你昨天答應我,今天請我吃飯,但你似乎又忘了。
連瑞林靠近她,看著她閃爍的眼神,南希咬唇說:“我沒忘。”
——很好,那現在下來,我在你家樓下。
“什麼?”南希驚訝,他來真的嗎?
——就這樣。
電話掛斷。
連瑞林一副人贓並獲的表情,“到底是誰,追你追到家裡來了?”
南希卻一臉心事重重,“我過去看看。”
她本就在樓下,才幾步就出現在米部麵前,後來的連瑞林甚是驚訝,她根本想不到會是米部,南佑揚則興奮的衝過去,“米uncle。”
米部抱起他,“這麼快就回家了?”
“嗯,Ms.南早晨去接我的。”南佑揚開心的說明,“米uncle,下次有空,再帶我去玩好嗎?”
“好,不過,現在我找Ms.南有些事,我可以先把她帶走嗎?”米部詢問懷裡這個小大人。
“不能帶上我嗎?”
“恐怕不能。”
“好吧,我勉為其難。”南佑揚聳聳肩。
米部放下他,又對愣著的連瑞林說:“瑞林,你幫著照看一下小佑,我會在十點左右送南希回來。”
連瑞林怔怔地回答:“喔。”
“走吧。”他做好這一切,才注視南希。
“去哪兒?”
“你該知道。”
南希看著他,無奈的對南佑揚說:“小佑,我很快回來。”
“嗯,米uncle,你要照顧好Ms.南哦。”
“放心。”
米部替她打開車門,南希無奈地坐進副駕駛,米部也坐進車裡,車子開離了米陽小區。
南希一直閉口不言,米部也配合她的沉默,車子七拐八拐的駛進了一條小胡同裡。
南希看著窗外陌生的地方,“來這兒乾什麼?”
“吃飯啊。”米部答的理所當然。
“我以為你會選擇去一些比較高級的地方。”
“你不是灰姑娘嗎?這裡比較適合你。”
米部停好車,他走下車,本想替南希拉開車門,她卻一下子就跳下了車,他無奈的笑起來。
“笑什麼?”
“你不知道有些事該讓男士服務嗎?比如說替女士開車門。”
南希盯著他的笑臉,“不好意思,灰姑娘通常都沒有那個意識。”
米部高深莫測的看她一眼,“進去吧。”南希跟在他的身後,隨著他的步伐,但他卻在走到門口時停下,“你先進去。”
“你乾什麼?”南希疑惑道。
“隱私。”
南希閉嘴,一個人走進了餐廳,米部對著她的背影,笑得開心。
他走進一家小商店,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兩手空空的走進餐廳,找到南希後落座。
“你沒點餐?”
“我下午吃過飯了,你點吧。”
這是一家外表不出色,但裡麵卻裝潢很古典的中餐廳,門麵也不是很大,但是氣氛溫馨,消費也比較低,是許多年輕情侶喜歡光顧的地方。
米部拿起菜單瀏覽了一遍,叫來了服務生,點了兩菜一湯,外加一碗白米飯。
“你確定不吃?”
“確定。”
“好吧,那你就看著我吃。”米部合起菜單,含笑盯著南希。
“你看我乾嗎?”他赤裸裸的直視,令她又羞又惱。
“看一下犯法嗎?”他挑釁道。
“是不犯法,但不禮貌。”南希有些埋怨道。
“你似乎生氣了?”他雖用的是問句,但臉上是篤定的表情。
南希也回視他,“你心裡都沒有愧疚嗎?”
“我為什麼要有愧疚?”他反問。
“這個時間,你應該陪在你女朋友或家人身邊,而不是和我坐在這裡,你不怕引人話柄嗎?”她沒好氣的提醒。
“你在害怕?”他一語道破。
“我隻是不想被人說成是第三者。”她內心悲哀,曾經她才是他人生中的女主角啊,如今卻像是第三者一般陪他吃飯。
“那你是嗎?”米部反問。
“不是。”她很堅決,縱使他們真的無緣,她也不會委屈自己成為第三者,更不會陷他於不義,讓秦芸詩受到不忠。
服務生就在這種頗顯緊張的氣氛中,把飯菜端了上來。
服務生走後,米部開動前,對她說:“清者自清。”
南希當然知道“清者自清”的道理,隻是她不願再與米部以這樣的方式糾纏不清。
米部優雅的用餐,南希看著他的模樣,想到了南佑揚小時候吃飯的情景,不自覺的,她露出了淺笑。
“你在笑嗎?”米部突然抬頭看著她。
她僵住了笑,語氣生硬,“不要你管,你快點吃,我還要回家。”
“我為了等你這餐飯,已經七個小時沒進食了,吃得太快的話,會消化不良的。”米部的神情極其認真。
南希無話可說,心裡卻在嘀咕,乾嘛非要她請他吃飯,這可真是一種折磨。她不知道她的不滿已經全數顯現在她的臉上了,米部也全數看進眼裡,他麵帶微笑的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盒酸奶,放到她麵前,“等得不耐煩的話,先喝酸奶吧。”
南希看著桌上的酸奶,瞬間眼眶溫熱。從前,他每天都會準備一盒酸奶,逼她喝光,那時的她,雖然不喜歡整天喝酸奶,但是卻為他的關心而感動。如今,他遺忘了一切,為什麼還要送她酸奶呢?
她低著頭,沉聲道:“我喜歡喝咖啡。”
“小佑說你以前是喝牛奶的,而且,我覺得牛奶比較適合你。”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要對我這麼好。”她壓抑嗓音道。
“你恐怕會錯意了,我並不是對你好,隻是不想聽到你等得不耐煩的抱怨聲。”
南希驚訝的抬頭,他的表情很從容,原來他真的不是對她好。
她拿起酸奶,插進吸管,牛奶的味道,仿佛昔日的一般。
米部滿意的低頭吃飯,心裡偷笑,這個女人真是個孩子,輕易的“謊言”就可以將她玩弄於鼓掌之中。但是,他是不舍得的,這樣的純真在如此“斑斕”的社會中已不多見。他很疑惑她是如何保持著這份純真,直到此時仍不泯滅。但他清楚的是,他貪戀她的純真。
嗬,南洛奇,他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她低眉垂眼的吸著牛奶,淡淡的奶香混合著菜香飄進了他的鼻腔,他的嘴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這樣的氣氛,他真的很享受。
但這種淡淡的溫馨並未持續很久,“我想回家了,”南希低頭,盯著桌上的酸奶,她的聲音有些哽塞,但由於壓低了聲,聽到米部的耳裡,竟變成了委屈。
“不喝了嗎?”他的語氣不自覺的溫柔了許多。
南希並未抬頭,淡淡的道:“我不喜歡。”
這樣的南希,讓米部的心頭多了一絲悸動,突然,他有一股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但是,理智如他,終究沒有付出行動。他放下筷子,擦拭唇邊的菜漬,“走吧。”
南希吃驚的抬起頭,滿臉的莫名其妙,米部補充,“不是想回家了?”
“哦。”南希聞言,站起來,倆人一起離開了餐廳。
獨獨留下了那一盒未喝完的酸奶。
坐入車內,倆人均保持沉默,南希卻清楚地看到米部眼底的落寞與無奈,但她依舊緘言,一路就那樣駛回了米陽小區。
“快上去吧。”
“再見。”
她沒有揮手,隻輕輕的兩個字算是道彆了。看著米部的車影消失,她心裡既輕鬆又難過。輕鬆的事不用再麵對他而壓抑自己的心情,卻又難過與他相處的時間太過短暫。嗬,她可真是矛盾。
“喂,怎麼回來的這麼早?”連瑞林突然出現。
“是啊,Ms.南,吃飯怎麼這麼快?”南佑揚也疑惑的發問。
“快嗎?”南希不以為然,她覺得這一頓飯吃的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嗯。”連瑞林和南佑揚很有默契的點頭。
南希卻轉移話題,“你們還沒上去?”
“剛要上去就看到你回來了。”連瑞林解釋,“怎麼,這頓飯吃得不愉快?”
“我…吃不下去。”
“Ms.南,不舒服嗎?”
“沒有,下午吃的太多,所以吃不下。”她不想南佑揚覺察到她與米部之間的微妙關係,所以牽起他的手,“我們上去吧。”
“好。”
三個人一同上樓。
南希沒有解釋,但聰明的連瑞林卻從她的吞吐間明白了那一餐的不儘人意,她為南希悲歎,為米部感傷,更為他們的愛情扼腕。
臨分彆時,連瑞林聯憐惜的盯著南希,“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不過,彆傷了自己,也傷了他。”
她傷了他嗎?
他眼底的落寞與無奈不正是最好的證明嗎?
可是,傷了他,不就等於傷了她自己嗎?
回到自己的房間,桌上的玻璃瓶中,戒指靜靜的躺著,不知道它會不會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呢?
洗過澡後,她掏出手機,翻出那個號碼,猶豫著該不該打通電話,問候他一聲?
窗外,樹影婆娑,繁星綴滿天際,仿佛一幕背景畫,等待著某個人為它添上生動的圖畫。
她盯著手機,拇指按在通話鍵上,久久無法移動。
到底該不該打這通電話呢?
緊張的氣息讓她閉上雙眼,稍一用力,就那麼按下了通話鍵,她緊張的握著手機,輕輕地挪向耳邊,屏息等待,心跳驀地加快。可是一聲、兩聲、三聲……依舊無人回應。
她的勇氣也逐漸消失殆儘,算了,終究是緣儘了吧。
她頹然的拿下電話,睜開眼,失落代替了剛剛的緊張。但是,突然,她又聽到了令她膽戰心驚的聲音,“喂。”
她重新貼回手機,原來通了。
她深吸口氣,“是我。”
電話那頭,米部圍著浴巾,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拿著毛巾擦頭發,“我知道。”
“你……”她咬咬唇,“今天晚飯、你是不是生氣了?”
米部淺笑,原來她是打來道歉的,原來她並不是對他沒有感覺的,他不僅有一種逗她的衝動,“是。”
聽到肯定的回答,南希一下子沉默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頓時後悔打這通電話了。
米部輕歎口氣,她又沉默了,“你不是打來道歉的嗎?”
“嗯,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會不會太廉價了,我現在肚子還很餓。”她越是躲閃,他越是有興趣逗她。
“可是,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聲音依舊淡淡的,卻多了些許歉意。“要不,我明天再請你吃飯?”
“我明天不見得會有空。”他故意刁難她,“步入,改天你親自下廚替我做一桌菜,算是道歉。”
南希咬唇,“我、我……不會做菜。”
“不會做菜?”米部語氣中充滿了驚訝。他直覺得以為南洛奇是餐飲大亨,他的女兒理所當然是廚房好手。
“爸爸從來不讓我進廚房。”她曾是想努力學習做菜的,但那是為了米部,當他們緣儘時,她也就沒有了做菜的動力她小心翼翼的問:“你、會做菜嗎?”
米部不答反問:“你覺得我會嗎?”
“我、不知道。”
“你不是很早以前就認識我了嗎?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們……我們不是很熟悉。”
“那就當做我不會吧。”
不會啊?
原來,連自己會做菜都忘了啊!
南希再一次沉默,米部又叫:“喂?還在聽嗎?南希?”
“喔,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這麼不想和我說話?”
“沒有,”她心口不一,的確是不想再和他繼續聊下去。
電話那頭,她聽到他輕輕的歎氣,“好吧,你早點休息。”
“再見。”
掛斷電話,南希突然懊惱不已,她是不該打這通電話吧。這樣,他們是不是就斷不乾淨了。
她呆呆的望著窗外,米部的號碼她依舊沒有存儲,因為那一串數字早已印在了腦海裡。
“叩、叩、叩。”有人敲門,隨即那人也走了進來。
她轉頭,“爸爸。”
“有心事?”南洛奇淡淡的問。
“我似乎有些動搖了。”她垂下頭,雙手絞著衣服。
南洛奇坐在床邊,“這麼不肯定?”
“我不知道,我想見他,又不敢見。”她的眼眶因為矛盾的心理,溢滿了淚。
“所以你還是放不下。”南洛奇肯定的下結論。
“我覺得心好亂好亂,以前我一直覺得隻要擁有親情和友情就足夠了,可是今天和他一起出去吃飯,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我的情緒,我竟然會在意他的心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想再跟他牽扯上,不想……”她的心好累,淚一顆一顆的滑落。
南洛奇伸手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裡,一下一下拍撫她的背,“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按照自己的心意走,想見他就去見,不要再去想其他的事,把你最真實的一麵展示出來,記住,他現在隻是你剛認識的人,不再是以前的米部了。”
“可以嗎?”南希抽泣道。
“當然可以,我南洛奇的女兒可是很有主見,很自信的,彆讓我失望。”
“可是,米落……”
南洛奇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相信我,他會希望你過得幸福的。”
淚霧氤氳的迷蒙雙眸凝視著南洛奇的臉孔,“真的嗎?”
“你該相信米落。”
相信米落?
他會想看到她得到幸福嗎?
他會同意她和米部在一起嗎?
她從南洛奇的懷裡出來,擦乾淚,牽起一抹笑,“我想睡覺了,你可不可以在我睡著後再離開?”
“如你所願。”
南希脫掉鞋子躺在床上,南洛奇替她蓋好被子,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睡吧。”
這一刻,她覺得很幸福。
她閉上眼,卻又突然睜開,“小佑呢?”
自己對爸爸撒嬌,竟然忘了兒子。
南洛奇淺笑,“他剛剛都睡了。”
“喔,那,晚安。”
她再度閉上眼,不再去想令她糾結的米部,隻沉浸在幸福的父女情裡。
南洛奇凝望著她的睡顏,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