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部分人行進得極其緩慢,加之山脈綿延迭起,一撥撥逐漸拉開了距離,遍布各座山脊、穀底。
途徑盤山路時,安全起見,衛湛選擇棄馬步行,帶著寧雪瀅、青岑兄妹走在隊伍最前頭,率先抵達了一座山峰。
山頂狂風肆虐,唯有鬆柏巋然不動,寧雪瀅戴上兜帽,緊跟在衛湛身後,尋找起草藥。
家眷前來本就是為了讓皇帝舒心,可大部分都禁不住寒風的凜冽,躲進了沿途由山民搭建的小房中。
寧雪瀅咬牙不願拖後腿,為的是給自己和生父在眾人心中博一個好印象。
寧嵩的女兒,不會被狂風打倒。
寧嵩的女兒,不嬌氣,不脆弱。
聽見身後傳來嘀嘀咕咕的聲響,衛湛轉眸看向氣喘籲籲的小妻子,“在說什麼?”
寧雪瀅攏了攏兜帽,快步走到他的前頭,環顧四周,“我在給爹爹爭氣呢。”
衛湛看著被卷在風沙中的纖柔身影,一時不忍,上前握住她的手,“跟緊我,彆亂走。”
還打算給生父爭氣的小嬌娘側頭,“不用你扶我。”
“......”
跟在後頭的青橘沒忍住,噗嗤笑出聲,趕忙捂住嘴躲到了兄長身後。
衛湛看向青岑,“你們去彆處尋找。”
青岑點點頭,拉著妹妹離開。
山巒灌木叢生,大多光禿,倒是便於尋找盛開在嚴寒中的藥草,沒一會兒,不遠處傳來了大的動靜,應是有人挖到了名貴藥草。
接連著,另一處也傳來了笑聲。
每一味藥草,都是與賞賜關聯的。
寧雪瀅附身張望斷崖斜坡時,無意瞥見一株開花的植被,“這裡有一株!”
雖叫不上名字,但與藥典裡的一個圖案極其相像。
衛湛走過去,辨認出種類,一躍而下,穩穩落在斜坡上。
寧雪瀅嚇得不輕,趕忙抓住他的大氅,以免他滾下山坡。
采擷到帶刺的藥草,衛湛剛要跨上斜坡,卻見一隻小手伸了過來。
小妻子蹙起眉尖,晃了晃手,“拉住我。”
衛湛握住那隻手,借力跨上斜坡,將手中的藥材遞給她,“這是寧總兵女兒采到的。”
寧雪瀅一愣,又墊腳放進他的背簍,“這也是衛湛妻子找到的。”
妻子......
衛湛微頓,咀嚼起這個詞。
兩人一路尋到幾樣,不算滿載而歸,但也不至於落後。
傍晚夕陽西下,眾人回到山腳下。
禁軍侍衛已紮起一座座帳篷。
不比府邸,帳篷內不允許燃火以防走水,是以,不夠暖和。
落下帳簾,寧雪瀅軟倒在簡易的木床上,借著湯婆子取暖,雙手雙腳快要沒有知覺。
衛湛端著熱乎乎的食物走進來,帶了幾分揶揄:“寧總兵的女兒,不嬌氣不脆弱,怎麼還倒下了?”
這男人一副肅冷正經的模樣,全然不像在說笑,可寧雪瀅知他骨子裡有多壞。
“郎君,你來一下。”
衛湛站在桌前,慢條斯理地放置著托盤上的碗筷,“做什麼?”
“來一下。”
衛湛走過去,附身對上寧雪瀅半陷在枕頭裡的臉蛋,“說吧。”
寧雪瀅出其不意,快速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許笑話我,我已經儘力了。”
到嘴邊的戲謔止了音,衛湛拿開她的手,無意識地柔了聲線,“嗯,知道了。”
晚霞斜照在遍布枯草的山巒間,蒼莽曠遠連成一片,偶有獸聲起落。
侍衛們篩分藥草裝箱,一車車送回宮城。
“坡路險峻,小心一些。”叮囑完負責拉運的侍衛,太子漫無目的地站在一處河流前。
察覺身後走來一人,太子沒有回頭,三分老成持重,“先生,孤若派人劫持運走的藥草,父皇會空歡喜一場吧。”
衛湛負手佇立,身影被夕陽拉長,映在草地上,“若臣是殿下,就不會貿然行事。”
“可孤怕啊,怕父皇罷黜孤。”
“臣既然決定扶持殿下,就不會讓殿下敗北。”衛湛向河麵擲出不知何時撿在手中的石子,薄冰登時炸開裂紋。
“外強中乾,油儘燈枯,是陛下的現狀,一點兒藥草無濟於事。殿下該做的,是樹立儲君威信,以能在危機時刻震懾住禁軍。”
說罷,衛湛轉身離開,留下太子靜立風中。
回到帳篷已是二更時分,衛湛簡單洗漱,走向木床。
自返回山腳下,寧雪瀅一直躺在被子裡,連晚飯都是在床上糊弄的。
見衛湛走來,她頗為義氣地掀開被角,“快進來。”
等男人躺下,她就合攏被子,打了個寒噤。
出門在外,吃穿用度一律從簡,也促使兩人躺在了一張被子裡。
體驗有些微妙,寧雪瀅枕著男人的手臂竭力放空思緒。
衛湛閉上眼,氣息纏絡間,有繚亂意誌的暖香不斷縈繞,他扣住女子的腰用了些力,使得懷裡的人兒發出嚶聲,在漫漫長夜中格外悅耳。
被攪得氣息不穩,寧雪瀅翻個身,曲腿蜷成一團護住自己,想要保存體力,“明兒還要上山呢,快睡吧。”
可被子有些小,身側的人又是個身量高挑的,奪走了三分之二的被子,寧雪瀅又向回挪了挪,又挪了挪,直至靠在衛湛寬厚的胸膛上才不敢再動彈。
察覺出她極為畏寒,衛湛將被子向裡勻了勻,側身露出背脊,就那麼將就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