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落下的工作進度,憐一不得不加把勁給追回來,即使密羅緊鼓的采排與宣傳活動再忙,憐一還是會儘可能抽個二、三十分鐘到醫院晃一晃。他發現藍紹文真的很好騙,他說什麼便信什麼,這讓他從中得到不少樂趣。而且幸運女神也站他這邊,他一次也沒碰到過藍家的那位管家,藍家那邊也似乎沒打算提供任何信息給藍紹文,他猜藍家是巴不得藍紹文彆恢複記憶的好,這讓憐一行動起來很方便。
與上次情況類同,少女一聽見他來就躲回自己房間去,匆忙中還將頭嗑上了門框。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啊。”剛才關起房門做了什麼?有必要像被抓奸似的慌張嗎?嘖,一定很痛。
反正已習慣了憐一的胡鬨,不理會就好。
“琪琪明天出院,她想聽我拉一次巴齊尼的‘小精靈舞曲’……我想我要讓他失望了。”這首曲子對現在的他來說難度太高了,如果是出事前……他問過醫生是不是車禍的後遺症,檢查結果卻是一切正常。
十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他不知道為何雙手總是無法跟上腦袋的動作指令,這讓他十分懊惱。
憐一執起那雙手仔細端詳——十指修長卻不夠纖柔,指節有力稍嫌粗硬,還有厚繭。這對男人來說再正常不過的一雙手,卻絕不是玩樂器的料。
“你是練空手道的當然不精通樂器。”看他驚訝不已,憐一繼續說道:“你是空手道黑帶,以前不拉琴的。”
“我怎麼會學空手道?”他完全想像不來自己會喜歡這種運動,他應該是喜歡音樂的沒錯……吧?
“隻許你欺負人不許人欺負你——你說的。”看他的“豐功偉績”不難想像以前的他是怎樣霸道的人。
他怎會是這種人?藍紹文下意識想否定,可隨之一閃而過腦際的淩碎片段卻又似乎有跡可尋……腦際陣陣抽痛,拒絕他再追究下去。
“那我有欺負過你嗎?”希望沒有才好。
“有啊,逼我聽你拉琴。”
“明明是你要我拉的!”知道憐一故意取笑,藍紹文惱羞成怒了。
“誰知道你能難聽成這樣。”簡直不可思議。
難聽為何還每次都要求他拉呢?
“你很喜歡小提琴?”其實答案已知。
撫著琴弦,那人的音容笑貎依然曆曆在目,久違了的溫柔再次泛滿心間。是愛上了彥繼而喜歡小提琴,抑或被他獨特的琴音所迷才跟著愛上了他的人早已分割不開。
“我最愛的那個人,他的小提琴拉得很好。”
無來由的,聽著憐一溫柔的聲線他竟覺得悲傷。不想他察覺到自己的異樣,他忙接著問:“她現在在哪兒,你怎麼不陪著她?”
“他死了。”
輕輕的一句,卻將氣氛凝結。
無意中觸了雷,藍紹文心裡更加難受,為了消去尷尬,他試著打破空氣裡凝結的沉默,“你要聽嗎?”
“好啊。”
雖然憐一嘴上說得難聽,但他知道憐一每一次都很認真的聽著,他當然沒自戀到以為是自己的關係,現在他才知道憐一一直是在通過琴音懷緬所愛之人……能這樣被思念著也是種幸福。
發現自己竟然在羨慕憐一已過世的女朋友,藍紹文才豁然意識到自己抱著什麼樣的心思。
差太遠了……撫著琴弦,藍紹文自覺喪氣。該不會他之所以失憶後會喜歡音樂是潛意識裡想投憐一所好吧?難道他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出車禍前自己已經在單戀憐一了?怎麼越想越像那麼一回事……
“喂,你拉到太空去了?”走神得有夠厲害。
“對不起。”
“算了,彆太勉強了,下次換首容易的吧。”
“下次我能拉好的。”所以你下次一定還要來。
“那你好好努力,我期待著。”見魚兒開始上勾,憐一揚笑離開。
可惜床上的男人是個瞎子,看不見那人眼中的冷酷。
門外,雪村隆拎緊眉頭看著笑得一臉愉悅出來的憐一,隻是笑意卻未染上其冰冷的眼底。
“隆,偷聽不是好習慣。”壓低帽舌,憐一率先往外走。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憐一,這遊戲你玩不起,稍出差錯你會身敗名裂。”他現在無疑於玩火自焚。
空曠的長廊隻聽得兩人一前一後的足音。雖然獨立病區閒人極少,但雪村還是謹慎的壓低音量,畢竟這裡是香港,日語還是比較惹眼。
“ 我不在乎。”
“這世上沒有誰沒了誰活不下去的,低潮期誰也會有,但總會過去。你難道就這樣放棄一切?你不可惜?”
前麵低頭疾行的憐一仍舊不屑一顧,雪村不得不出狠招。
“你知道楊彥不會樂意見你這樣自暴自棄的!他有多喜歡音樂,你要讓他失望嗎?!”
見憐一停步,雪村趕緊再接再厲:“你手上還有幾首他的曲子還沒灌錄出來……”
“我的事已經與他無關。”
扔下這句,憐一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開唱在即,憐一更是不放過壓榨自己的時間,不讓自己累得沒空喘氣不痛快。看著台上過分賣力的演出,雪村隆原本還存有的一點僥幸心理開始無力支撐——他這哪叫投入工作,根本是在玩命!
“憐一!休息一下再跳。”
雪村隆趁他喝水的空檔忙將人拉下來,硬按在躺椅裡。
“之前落下進度我想儘快趕上,演唱會已為我延到了後天,我不能再拖了進度。”
“你也知道隻剩兩天了,養精蓄銳更重要。”雪村隆邊對憐一淳淳善誘邊示意各組人員中場休息。
“我怕了你了,都聽你的。”
見憐一套上耳機閉目養神,雪村隆也識趣的讓他清淨清淨,走開去忙其他細節事宜。
接下來整天,憐一總算恢複了正常工作模式,雪村隆還以為終於能鬆口氣,誰知回到酒店才發現事情還遠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