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看清楚,卻早已經到了儲秀宮。茜涵跟我拜彆後,疲憊的我輕輕的揉著太陽穴,一邊閒翻著《詩經?小雅》。
千帆笑盈盈的走進來,說:“小姐,賀小姐已經冊封了!”我激動的從圈椅撐起來,拉著千帆的手說:“泠嵐冊了什麼?快告訴我!”千帆道:“是貴人,皇上賜字菱,菱貴人。”我欣喜的鬆開了千帆的手,貴人,新晉後妃到貴人這個地步,看來泠嵐的敏柔得到了皇上的賞識。
我笑盈盈的對千帆說:“我出去走走,夕食時我自己會回來,你告訴慧心姑姑就好。”千帆點點頭,轉身進屋子收拾我的妝裹。
信步走至最繁忙的禦膳房外,一匹匹的暖紅長紗垂掛在禦膳房,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從中散發出來。
正看著饒有興致時,一直纖纖玉手拍了我一下,我轉身一愣,一個穿著淺紫色宮裝的女子皺著眉對我吼道:“你這丫頭跑哪去了!我找你找得好生辛苦,喏,這是淑妃的東西,快點送到鎖妝宮去!”那宮女猛地將一個紅木填漆盤遞過我,就跑了。
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木然的看了一眼蓋著淺青色輕紗的填漆盤,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我穿的這一身淺紫色衣裳跟禦膳房的宮裝真有那麼點相像......算了,好人做到底。
正頭疼的拿著食盤突然想起,淑妃,不是上年五月因為涉嫌謀害宛皇貴妃而被打入冷宮的那個娘娘嗎?還有,鎖妝宮不是華歌朝的冷宮麼?
驚出一身冷汗,回了回神,按流袂跟我講的路線按圖索驥,真是煞費心神。
就在顯示漫步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種植著白菊花的樸素宮庭,高高的簷下明顯的掛著一個油漆剝落的匾:鎖妝宮。我看著宮庭右庭的闌乾上掛著一匹匹樣式老舊,顏色暗黃的衣服蹙了蹙眉,轉目卻瞧見幾個穿著暗綠色宮裝的宮女,一臉不耐煩的照料著那些死氣沉沉的菊花。
硬著頭皮走上前,問:“請問,淑妃娘娘在哪兒?我是禦膳房的宮女,來送膳食的。”其中一個衣服樣式考究的宮女一臉倦意的說:“中庭的冷芳殿,你去那找吧。”說完,這宮女又埋頭打理手中那些繁雜的枯敗花朵。
緩緩的端著菜食來到了那個她們說的沉香宮,輕輕推開大門,一片死氣沉沉的氣息,偌大的宮廷裡,掛著一匹匹暗綠色的麻布窗簾,寥寥星星擺放著一些古舊破敗的家具。宮殿中央一張掛著沾染了灰塵的象牙白青紗帳,一個穿著淺藍緇衣的披發女子安靜的透過紗簾,緩緩開口:“你是來給我送飯的麼?進來吧。”
溫婉如玉,不卑不亢。
柔婉的走進去,福身:“奴婢...奴婢來給淑妃娘娘送餐。”女子看了我一眼,輕笑出聲:“我顏渟湄如今隻是階下囚,你不必稱淑妃娘娘。”顏渟湄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不急不慢的說:“你不是宮女,你是秀女,對不對.”
不是疑問,是肯定。
見自己的小把戲被看穿,我淡然一笑,說道:“落芷不該欺瞞娘娘。”抬眼,打量著這個當初被裕靖帝稱為“玉人”的淑妃,一張白淨的瓜子臉,姣好的五官,清秀得出水,如同那華歌皇宮中遍及的帶雨梨花般嬌柔清純。
顏渟湄不急不躁的看著我,唇邊帶著一絲成熟的笑意:“不,你沒有錯,以後,你一定為人上人,而我,是你的裙下敗兵,”她頓了頓,笑著繼續說到,“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秀女,就算是感謝吧。我要奉勸你一句,千萬不可為愛所困......不然,多年後,在鎖妝宮的,會多一個你......”說完,顏渟湄結束了這簡短的談話,疲乏的指了一下敞開的大門:“你走吧...我不想多說,把飯菜留下。”
我怔怔的站著,看著顏渟湄優雅得體的將身子轉過,用篦子輕梳秀發,安靜美麗得讓人屏住了呼吸。
我深深的一福身,朗聲道:“若一日,落芷有能力將娘娘救出來,落芷定當相助。”
顏渟湄一笑,淡漠的眼睛帶著一絲笑意,緩緩的凝視著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救一個與你素不相識的人。”
我淡然一笑之:“那你又為什麼要好意提醒一個與你素不相識的人?”說完,我疾步走出了這個冰冷的冷芳殿,迅速的離開了陰沉沉的菊花園。
急促的呼吸聲打斷了我的思路,不知不覺,竟回到了流影苑,千帆緊張的捧著一張紅箋,看著我一回來,千帆就跑過來,急促的說:“小姐,陛下今晚二次選秀,您也在名單中!”
我急忙翻開紅箋,箋紙上明白的寫著:今夜二選,務必請蘇氏落芷親臨笙歌宮正殿染桃殿進行選秀,於黃昏時,由內侍帶至。
深吸一口氣,將紅箋撂在了梨木桌上,沉著冷靜的看向一旁焦急的千帆千舟,淡笑著道:“把我帶進的妝裹全拿出來,今夜,我要讓他們都記住我蘇落芷。”
短暫的忙碌嘈雜後,看著雕花銅鏡中的自己,清秀可人的臉蛋上畫著淡淡的妝容,美得讓人屏息,秀眉輕挑,清眸婉轉,櫻唇點薇,一頭青絲被綰作簡單的垂燕髻,隻插著天青珠與純白紗釵;苗條婀娜的身材上合身的穿戴著,一條天青色映蝶輕紗流蘇裙,,一件略微淡白穿花蛺蝶暗紋係帶裳,一雙淡綠色的繡菊夾絲履,身上隻裝飾了一個碧玉流蘇香囊並一塊杏紅色的瑪瑙珠串。
千舟笑吟吟的看著我道:“小姐,您美得讓舟兒都看不下去了。”我微笑的拉了她的手:“千舟,你和千帆就把我送到殿門,就快些回來,我保證,今晚我回來,會累得不能把持。”
千帆捧著食盤進來了,她奇怪的看著我:“小姐,您怎麼要了這些菜啊,其他秀女小姐們都是要的一些珍饈美味,而你......”她揭開了掩蓋的紗巾,盤中赫然擺著梨花花瓣,玫瑰花露兩樣食物。
我笑著接過,將花瓣喂進唇中,輕嚼,一麵吩咐她們找出我最愛的那條白色的白紗長披帛。
窗外下著大大的雨,沉悶到令人窒息。
一輛輛藍寶紅穗八寶車靜靜的停在了儲秀宮門口,車邊的太監高聲宣布著,車輛人員分配:“......蘇落芷同莫菁菡,雲踏雪一車,辛惠若同佟嘉昕,陸蘭沁一車。”
我轉目看了看那個與我同車的莫菁菡,一副傲氣淩人的樣子,一身富麗的裝扮,正斜睨著身邊的雲踏雪,與莫菁菡截然不同,雲踏雪一身素裝,仿佛今天毫無她的事一般,冷靜淡漠的吩咐身邊的丫鬟們收拾東西,天壤之彆。
雲踏雪默默的扶了丫頭,率先上了車,隻聽見莫菁菡高聲道:“這種父親的翰林院士的寒門女子也好意思走在本小姐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