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底都有一段不可言說的暗傷,隻是我極力深藏,你暫時看不見罷了。
莫若正在操場上發呆,身後忽然多了雙腳,她猛地轉過頭叫:“芸芸。”話音沒落就遭了一記白眼,她有些悻悻然地低下頭,不敢吭聲,隻好繼續吃椰片,朝陽用一雙黑色的球鞋踢了踢腳下的雜草:“巫女說你很討厭我。”她不說話,心裡自語道:難道你以為會有誰喜歡你?見她不回答乾脆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她下意識地往遠處挪了挪,朝陽有點生氣:“你到底什麼意思?”“我喜歡在這邊看小草。”她一直沒有抬頭看他,小小的手指在草尖上劃來劃去,朝陽看著天邊的流雲問:“芸芸說上次我拉過你的手之後你又去洗手間洗了半個小時,你是不是有潔癖?”“我不知道。”她答得有點茫然,“可能有吧,要不我怎麼會那麼喜歡洗手呢?”“是不是我很討厭所以你很怕我?”朝陽一直想不明白,平時那些女孩子都喜歡粘著自己為什麼她要躲著自己,“是不是因為我吻過你你心裡有陰影?”“有嗎?”她腦袋遲鈍地道,“我怎麼不記得?”過了一會她又白癡地說,“不過好像我們以前見過是嗎,要不然你的朋友為什麼老是叫我小初吻,”她正在鬥螞蟻,忽而抬頭看著他,“還是我跟你的初戀女友很像?”“你真的不記得了?”朝陽懷疑的看著她,“你是怕芸芸知道笑你吧?”“笑我什麼?”她一臉認真地問,但是一會她又笑了,“不過我很迷糊的,我媽媽老是告訴我不要那麼健忘,可是我老是記不住彆人的名字,”她不好意思地抓著腦門欲言又止,朝陽定定地盯著她,鄔芸芸過來了:“莫莫,”在他身邊坐下了,“你怎麼在這?”“我悶得慌過來走走順便看看你。”“看我就算了吧,”鄔芸芸冷笑,“看美眉我還有點信。”“我走了。”朝陽起來的時候莫若覺得眼前一黑,好像有什麼出現在腦海裡,可是無論自己怎麼努力地想就是想不起來。“你在想什麼呢?”鄔芸芸推了她一下,她回過神來,看了看遠處的那個人問:“那個同學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啊?”“恩?”鄔芸芸眼睛睜得大大的,“哪個?”“就是剛才跟我們聊天的那個啊!”莫若繼續吃著椰片看天空,“他不是我們班的嗎?”“你是你不是腦子出問題了?”鄔芸芸擰了她一把,她沒有叫,鄔芸芸更奇怪了:“你不會是想事情想成植物人了吧,都不知道疼的?”“我知道你在擰我啊,”她很輕地道,“可是你擰得很輕我當然不覺得疼啦。”“你真的不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鄔芸芸再次確定,她點點頭:“他是不是跟我們很熟?”“跟你算不上。”鄔芸芸還是有點不相信,莫若鬆了口氣:“那就好。”“為什麼?”鄔芸芸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她發呆的眼神,她指著天空飛過的鳥兒說:“好漂亮的羽毛,”等小鳥飛走了她才說,“那樣我記不住他的名字也很正常啊,我媽媽說記不住彆人的名字是很不禮貌的,可是我就是記不住啊!”“那你記不記得我叫什麼?”鄔芸芸試探性地問,莫若頑皮地笑了:“我當然知道你是芸芸啊!”“你記得我的名字?”鄔芸芸不知道該相信她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她嗬嗬地笑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次認識我姐姐的時候我也會記住她的名字,可能是因為你們長得都很可愛吧。”“你還記得誰?”鄔芸芸問,她想了一下,搖搖頭:“我不知道,因為我記不住彆人的名字所以我不喜歡跟彆人玩,我怕彆人知道就不跟我玩了。”
“學長好。”一看見那個帥氣的高三學長莫若就兩眼放光,總會花癡地上去打招呼,鄔芸芸看著有點生氣:“你有點骨氣好不好,就算你喜歡他也用不著這樣丟臉吧?”“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啊,”莫若一臉認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我跟他很熟,總是忍不住想跟他打招呼。”“下次你再丟我的臉我跟你絕交。”鄔芸芸痛恨地道,“我最討厭花癡了,尤其是像你這樣死纏爛打型的。”“對不起!”她有點感傷地道歉,“以後我看見他不跟你站在一起就是了。”“你什麼意思?”鄔芸芸氣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她無辜地道:“你不是說我丟你的臉嗎,下次我想跟他打招呼的時候離你遠點他就不知道你認識我了。”“真是無藥可救。”鄔芸芸將校服扔給她:“我去跑步,你自己先回去也行,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教室等我。”“我還沒做完作業,我在教室等你。”她拿著校服上教室做作業去了。
本來天氣好好的,忽而下起雨來,而且打雷,安靜的教室裡隻有莫若一個人,她原本看著課本的,不知為什麼抬頭看了一眼黑板,腦子裡忽而晃過一些東西,就像夢裡見過的一樣,她“啊”的尖叫一聲,衝出了教室,直直奔向雨中,往樓下衝的時候與一個男生擦肩而過,那個男生回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往上走。
“媽媽……”一個穿著淡紅色衣服的女孩倒在雨中,驚恐地叫著自己的媽媽,大雨將她臉上的淚水衝刷到流淌的水流中,她就那樣坐在雨中一直靜靜地哭著,口中似乎想發出聲音卻被雨聲吞沒了……
“你在這乾什麼?”一個男生衝進雨中將她抱起來,“快起來,會生病的。”她一直不說話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人,就像看著虛無的世界,茫茫雨霧,仿佛無邊無際的夜,將她所有的噩夢喚醒,喚醒所有記憶的那一刹那,有生命在地獄裡掙紮,寧願那隻是一場永遠記不起來的噩夢,可是,那樣清晰,那樣可怕,像是冥冥中已經注定。“莫若,你在這乾嘛?”岑然不知什麼時候找過來的,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你瘋了是不是?”“媽媽……”一看見岑然她就哭了,嗚咽著撲進岑然的懷裡,死死抓住再也不肯鬆開。岑然有點生氣地將她背起來,對那個一直站在一旁發呆的男生吼:“你還在這乾嘛,快去叫車啊?”“哦!”男生終於回過神來,跑去叫車了。岑然背著渾身發冷的莫若,心裡又急又怕又氣又恨,她一直在昏迷中不停地叫著媽媽,叫得那樣精疲力竭,肝腸寸斷,似乎要將生命停止在那一刻,又像是要將所有的痛苦幻化成那一聲聲淒婉的哀嚎。岑然記得小時候自己也一直吵著要媽媽,每天每夜地呼喚著那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字眼,最溫暖的名字,可是那個被叫做媽媽的女人從來沒有出現過,無論自己怎麼渴望怎麼努力,得到的始終隻是夜裡無聲的哭泣,還有天亮後的寂寞。雖然爸爸說過很多次‘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自己還是執著地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就算等上十年一百年,隻要自己一直耐心地等下去,總有一天會等到的,直到有一天看見了另一個人,另一雙眼睛,他才知道原來那麼多年的等待不過是為了更好地絕望更徹底地遺忘,就像天空中倦飛的鳥兒,用寂寞品嘗著痛苦的滋味。莫若,至少你沒有被拋棄,至少你還有媽媽,你有什麼權利哭泣,你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假惺惺地扮演羔羊?你比我擁有的更多,你活著的時候隻知道人世間的快樂,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痛苦,你憑什麼在我麵前裝可憐?這個世界上比你可憐的人多得是,你有什麼資格虐待自己?即使你失去了你愛的人,即使你再也不是彆人手中的寶,你還是你媽媽眼中的鑽石,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等待彆人的憐憫?如果一個人笨到連自己都不愛,又有誰會愛你?就算你為了他死上一千一萬次,你也不過是彆人眼中的一根草,隻會讓人更加唾棄你而已……
“怎麼會這樣?”莫優優一直不相信莫若會發瘋地衝進雨裡,還將自己摔得遍體鱗傷,摸著那一道道傷疤,作為一位母親,她的眼淚雪花一樣晶瑩,低沉的哭泣壓抑著痛苦的內心:“我一直以為這孩子雖然比彆人家的遲鈍一點但是隻要好好的活著,總比什麼都好,沒想到……”“說不定她隻是不小心摔倒在路上的呢?”岑進安慰道,“莫莫已經十五歲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自己跑出去淋雨的,一定是不小心摔倒的。”“我看見那個K高的男孩子跟她在一起。”朝陽剛去洗手間岑然就厭惡地道,“跟那種人談戀愛會有什麼好下場?”“她轉學才幾天怎麼就認識上那種人了呢?”岑進擔憂地道,“跟那種人在一起怎麼行?”“莫莫。”莫優優忽而停止了哭泣,激動地道,“剛才她的手動了一下。”“醫生說隻要燒退了就沒事了,你也彆太擔心。”岑進摸著莫莫的額頭道,“現在燒退得差不多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對不起,我家裡有點事情,”朝陽進來看了一眼仍躺在床上的莫若,“我先走了。”“謝謝你,我送你吧!”岑進友好地送他出門,“這次多虧了你莫莫才能及時送到醫院,不過,你也看到了,現在她的情況還不穩定,所以以後你不要再來找她了,她還小,不適合談戀愛,希望你能體諒我們這些做父母的。”朝陽怔怔地看了岑進一會,最後一聲不吭地點點頭走了。
“怎麼了,沒精打采的?”鄔芸芸一邊擦頭發一邊問渾身濕漉漉的朝陽,“你怎麼也挨雨淋了?”“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要跟我說話。”疲憊的聲音帶著無限的委屈,挺拔的身子像是風中搖搖欲墜的枯木,走路都是飄的,鄔芸芸奇怪了:“是不是因為莫莫那家夥不記得你,心裡不好受啊?”“不是。”朝陽懶得再跟她糾纏,直接上樓去了,鄔芸芸鬱悶了:“沒道理啊,除了那個笨蛋還有誰能讓他這樣失魂落魄啊?”“今晚不用叫我吃飯了,我睡醒了再吃。”朝陽感覺渾身沒勁,連開門都覺得有點力不從心,進了房間連澡都不洗,換了衣服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