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麟州的陶然居二樓靠窗戶的隔間裡安坐著一個身穿滾白邊藏青長袍的青年,一杯熱茶香氣嫋嫋放在手邊,他麵色平和,目光淡淡的望著窗外不知哪個地方,指背在灼熱的杯身上輕輕摩挲,一切似乎都隻是初夏早上休閒安逸的品茗,門口佇立之人眉間的焦灼之色卻將這氣氛染上了些壓抑。第一絲陽光爬上窗欞時,默默站著的玄衣男子終於忍不住出聲了:“公子,今天已是第三日了,巳時已到,請公子回府。”
烏木簪發的青年也不言語,過了會將手邊的茶杯推開,緩緩站起身來,臉上仍是平和淡雅,可是那飄逸氣息卻猶如殘燭隱隱黯淡。“東嵐,記得你的話,我不希望是最後一個得知他消息的人。”
“屬下不敢。”玄衣男子不耐之色一掃而空,目光灼灼。
“那就走罷。”百裡筠笙閒步走下樓梯,一腳邁出茶居,溫熱的陽光撲麵而來,他有一瞬的閉眼沐浴,嘴角忽然漾起溫暖的淺笑。東嵐躬身為他掀起車簾,他彎腰進去,淡淡的淺笑將整個車廂的映出柔和的光,東嵐無視的跳上一側的駿馬,一聲鞭響,馬車起動。
沒關係,我們都慢慢的走完這段坎坷的路,也許會很漫長,也許會迷失方向,可是都沒有關係,隻要我們還記得,怎樣的等待也會有儘頭,不著急,我會等你。
同時,淺水灣,仙客來客棧,廂院左廂房,床上黑夢香甜的穆蒔依正流著口水傻笑,因為夢裡有百裡,剛沐浴過露著半抹□□的百裡,忽然,百裡將衣衫一裹,轉身拂袖而去:“真惡心!”穆蒔依羞憤欲絕,伸手去拉他,百裡猛的一甩門,穆蒔依的手指撞到門上,疼痛一下子激活了她全身的神經,眼簾刷的張開,赫然是一張撇著嘴,略帶嫌惡的臉,穆蒔依視線下移,自己的手指正以詭異的姿勢頂在一把寒光閃閃的鋼刀上。
“啊!……”一聲略帶沙啞的尖叫響徹廂院,門外有人哈哈飄來飄去,穆蒔依倏然坐起,麵前的人還刀入鞘腳下一轉,錯過一場撞擊事件,瀟灑落座,刀往桌上一拍,一腿橫搭,一手拎起茶壺優哉遊哉的倒了杯茶出來。
“陵鐵衣,淩大人!不知這私闖民居算不算犯了王法?”穆蒔依一把擦掉口水,咬牙切齒的從嗓子逼出句嘶吼。
“當然犯法,不過本鐵衣可不算私闖民居,一來這不是你家,二來這是我掏錢包的廂院,三來,哼哼,你彆忘了你現在的嫌疑身份,我隨時可以對你搜查審問。”陵洛晃著腿,半個身子倚在桌子上。
“好,算你狠,你有錢有權,你是大爺,行了吧!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連睡覺都得候著您,您可彆忘了您自己的嫌疑還沒逃脫,還是先正正自己的身子,再去管人家的影子斜不斜!”穆蒔依有十分嚴重的起床氣,特彆是這種彆人故意鬨醒的,怒氣直衝房頂,遇神殺神,遇鬼滅鬼,不過遇人嘛,就……
“生氣了?乾嘛像個女人似的,這點肚量都沒有?”
“……”
“嗬嗬,其實我是發現了新線索,來找你商量,咱倆一起去洗脫罪名……”
“……”
“那個,也不能全怪我吧,這都巳時一刻了,再睡都中午了,我是怕你晚上睡不不著。”
“……”穆蒔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眼神戾氣越聚越多。
“我,我出去等你,你趕緊洗把臉,看那涎水……”陵洛開始往門口移動。
“滾!!!”
刷的拉開門,在穆蒔依暴起的瞬間,陵洛一躍竄出去,緊緊關住門,房內頓時響起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陵洛呼出口氣扭過頭,院子裡章雲蘇剛練完劍,人麵桃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陵鐵衣,您又在突擊罪證了?”旁邊章家嫂嫂窈窕淑立,手帕遮嘴,忍俊不禁。其他幾個廂房窗戶半支,趴著些興高采烈的腦袋,院中大理石桌邊小華正端著碗看著他發愣,忽然一個黑影竄過來,原來是阿黃,它往他腳邊的地上一坐,仰著頭近距離看戲。
“那是,人在睡夢中說出的夢話才是最真實的證據。”
“那您查到了什麼?”
“滾!!”陵洛還沒開口,房內又響起一聲怒吼,什麼東西砰的砸在門楞上。院中一靜,然後爆出哄笑,連阿黃似乎也覺得有趣,又蹦又跳叫個不停。
陵洛有些麵皮發脹:“你砸,砸碎的你全負責,我隻負責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