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前半句倒是可以廣泛應用的真理。
穆蒔依在北城垣的夏門城牆邊流連忘返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嘴裡念叨著什麼:還是新的好看。
把關的守衛狐疑的看她半晌,陵洛無法,隻好衝人家比劃腦袋部位,然而洛陽城的守備端的是嚴密無比,一個長官走出來不耐煩的嗬斥道:“傻子也不行,拉走拉走!堂堂神都,豈容一傻子玷汙市容!”
穆蒔依本來都走開了,聽了這話哇的一聲要撲回來,幸好陵洛死死拉住:“鎮靜,鎮靜,你看前邊!”
偶記某古人雲: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為王者之裡。如今隻放眼一瞧這洛陽城的房舍布局,便知此言果然不虛。也隻有這樣方正有序,端莊嚴謹的城池,才盛的下配得上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武周女皇。
說起女皇,這一路明問暗探,直到不久前在一處寺廟看到副十分震撼的畫像,穆蒔依才確定了自己所處時空。來此將近半年,如今終於明白些環境,就是哪日去閻王處報到,也不至於支吾不知死於何時何處。
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這好歹還是千年前的親愛的祖國,悲的是這親愛的母親整容了,雖不是麵目全非,可是已足夠讓穆蒔依惶恐,不知自己還是不是親生的了。
那日看到的畫像是一個高鬢金冠,身披龍鳳錦袍的神仙女子,隻是她看起來不怒自威,王者威儀大過肅穆寶相,實在不像是哪位神佛,穆蒔依看了半天,忍不住求了一個僧侶問詢尊號,沒成想卻問出個則天大聖皇帝。
這一驚實在是非同小可,彆的不知道,這為給全世界女同胞增光的老祖宗,她是如雷貫耳。趕緊拉住再問,徹底驚倒,這位女皇已經仙逝一百多年了!這是個什麼概念,也就是說楊貴妃都已經匆匆登台又謝幕了,此後的曆史她可謂霧裡看花,迷茫了。
唐朝後是五代十國,可是這唐朝是哪年滅亡的,這五代十國又是怎麼個劃分的勢力範圍……她隻記得南唐李後主。難道這是後周?可是怎麼以武皇為先祖呢?而且,不記得這曆史上有個姓軒轅的王朝啊,這,這時空到底是架了沒架?
穆蒔依好一陣頭疼,精神萎頓了幾日,一天看到在眼前晃的陵洛,忽然醍醐灌頂,愁悶煙消雲散:這跟前不就有個天潢貴胄嘛!逮住陵洛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問,刨根問底直追祖宗十八代。
“我現在完全相信你是番人了!”最後陵洛招架不住,扔下句話逃之夭夭。
不過,這些信息拚湊起來也夠用了。這大周便是正統的炎黃後代,源自李唐後改為武周,則天女皇是有滴,楊貴妃是有滴,甚至李白也是有滴,但是,唐明皇是沒有滴!因為,有另一位偉人冉冉升起,光芒之萬丈將所有之後的皇帝都從曆史名人榜上踹了下去,這便是橫空出世的第二位女皇——聖明太平皇帝!您猜對了,她就是當時最有女皇潛質的太平公主!
這期間不知發生了何事,以至於曆史硬生生出軌,穆蒔依懷疑這位聖明太平皇帝乃是穿過來的女強人,然問候彆人祖宗太多是不禮貌的,更何況這還是皇家的祖宗,這件事還是暫放,待查。
“可是,你,不,您也是皇子王孫啊,為什麼不姓軒轅,姓萬俟?難道您府上是異姓王?”穆蒔依小心翼翼的問陵洛。
“否,萬俟一族乃皇族血脈,而且,穆兄從何斷定我姓萬俟?”陵洛莫名其妙。
穆蒔依更莫名其妙,這個關係是怎麼回事,怎一個糾結了得!
“唉,就算你是番人,我朝的語言都說的這麼好,怎能對文化傳統一竅不通呢?本朝所有的尊貴姓氏都是獨一無二的,也就是說,在家族中隻有現任家主才可以冠以複姓,其餘家人仍以本姓稱呼,不過這於一個家族也是一榮皆榮,一損皆損之事。”
“所以,現在隻有皇帝姓軒轅,隻有蘭洛姓萬俟,隻有……”
隻有筠笙姓百裡……穆蒔依沉默,原來,他不隻是個公子而已。
“對,也不對,當朝的皇姓有兩位。”
“兩位?是太子?太上皇?”
“否,另一位皇姓者,乃當朝國師,大周真實的神邸……”
“誰?!”
“他!”
穆蒔依被陵洛從城門扯開,扭頭就看見前方寬敞的大道上忽然擠滿了人,湍急的人流還兀自從四麵八方的巷道上湧出。男女老少個個喜氣洋洋,那嶄新光亮的漂亮衣服,那細描慢畫的精致妝容,穆蒔依還未來得及問下這是什麼節日,立刻就被卷進那滾滾人流中。
“快啊,國師到穀門大道了!”周圍的人更加亢奮起來。
國師?!穆蒔依精神一振,國師等於高僧啊!也跟著起勁的往前擠。
由於該廝過於激動,忘記手中還拉著小青,造成的不必要的人員傷損,進而激起民憤,很快就給人民群眾的洪流排擠到最後,真真的叫逆流而退。
正急得跳腳,手裡的韁繩一緊,陵洛好笑的道:“想趕上拜國師?求我!”
“求求你!”穆蒔依立刻作揖。
陵洛倒沒想到這個平日裡頗有些硬骨的,會這麼柔順,然一言既出如白染皂,他隻好將兩匹馬牽到旁邊的客棧交與夥計看了,轉身看穆蒔依團團轉的樣子,不由得嘟囔一句:“這家夥有那麼大魅力嗎?”
穆蒔依以為在跟自己說話,急忙跑過來,討好似地笑眯眯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