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歌醉酒不慕仙 聲音嬌俏甜美,穆蒔依……(1 / 2)

子不語 劉晚照 4727 字 11個月前

第二天卯時清晨的濕氣還沒散去,東方的天空尚是魚肚白,鼎盛樓的夥計一開門昨晚那人已經背著包裹端端正正的在門口站著了,水汽浸潤的眉眼愈發顯得漆黑,憑空生出一股子靈氣,讓人不敢輕視。

換了一身灰藍褂子,掌櫃的召她問話,隻見她垂手往那兒一站,不鬆不緊不卑不亢,臉上的微笑也恰到好處,不黏糊也不冷淡,那灰藍的尋常褂子反而給她穿出幾分怡人風姿。掌櫃的一看就決定這小夥子若是清白耐用,就重點培養,當下親自領著她前後轉了一圈。

這鼎盛樓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樓,往裡竟彆有洞天,亭台池苑,花木疊嶂,辟了三處絕好的雅居。穆蒔依沒能進去,隻在院子外隔著花牆不動聲色的看了幾眼,依掌櫃的話,這就是奮鬥的目標,就在你眼前擱了,能不能進那裡邊工作就看你個人了,咫尺天涯,還是天涯咫尺,一念之間。

鼎盛樓前半天是茶樓,後半天是酒樓,一點也不浪費,而且雅俗共享。穆蒔依跟了一師傅在三樓招呼,負責一樓與三樓之間的補給及接待工作,就此開始了團團轉的實習生涯。

就這麼兩天倏的過去,三樓西麵的暮雨雅間卻未捕見異常。

那日她在鼎盛樓外站了半晌,是因為在大堂東麵的金鑲玉花鏡屏風上看到一個人影,十分熟悉,熟悉到望之眼底生疼,是陵洛。

她當時隻以為那是屏風後透出來的影子,這幾日近看了才發現這並不是什麼鏤空的屏風,而是麵鑲鏡的裝飾牆,四麵都有,再加上店家彆出心裁鑿出的室內蓮花池,竟將樓上的影像投射了下來。

得知這間暮雨雅間乃是專客專訂時,她一顆心隻是怦怦直跳,以一人之力追蹤蛛絲馬跡時尚不覺孤獨可怕,要當麵對質揭開濃深黑幕一角時,她方覺孤立無援,手裡捏了又捏隻有自己的血肉。

兩日提心吊膽,時刻做好準備敵人卻隱住不露,梅大哥那裡也無消息,穆蒔依忐忑之餘又恐他忘記囑咐,若是國師真的召見卻遍尋自己不著可就糟了,這日趁客人稀少告了假,抓緊做完最後一點工作便要往長夏門坊間尋找。

臨出門見那副雲彩垂下半邊壓住了亭亭的蕙蘭,一時心動彎腰去將花盆移開,剛端起一點忽然身後有人急慌慌的問:“小二,這幾日還沒人問這雲彩嗎?”

聲音嬌俏甜美,穆蒔依耳邊卻如滾過驚雷,手裡的動作也僵住了。臉側蕙蘭葉子散發出淡淡草木清香,或許是幾秒,或許是很久,那少女正要再問時,又一個驚喜歡暢的聲音叫道:“章小姐,這麼巧,又遇見了啊!”

少女一陣風的逃走了,那聲音氣虛喘喘的跑過來,扶著腰猛喘氣:“跑,跑這麼快!”身邊立刻有人抽出扇子呼呼的扇。

穆蒔依緩緩站起來,默默注視著麵前的大幅雲彩,腦中漸漸想起一些幾乎要忘記的話,當初她一句玩笑,今日卻有人當做了約定,費儘心思來執行,這個玩笑怕是真的開大了。

“若是蘇蘇也到了神都,便在那最好的酒樓掛一朵大雲彩,穆大哥我立刻就去與蘇蘇見麵了!”

“呸,誰稀罕見你!”

……

所以這才有一副怪異的“店旗”,怪異的掛在門口,惹人怪異的目光……為什麼她總是忘的太快,記得太晚呢?

正悵惘間,斜地裡伸過來顆腦袋:“噯,你……公子,您看他……”

小二剛好迎出來接,點頭哈腰道:“這位公子爺,您來了,還是樓上的臨窗雅間?給您留著呢!”

南懷瑾扇子推開,繞到穆蒔依麵前:“你……”

“他是小店新招的夥計,不懂事,您彆見怪。蕭十一郎,還不快給這位公子爺賠不是?”

穆蒔依無奈一拱手,還未張口,南懷瑾一把扯了她就走:“還真是你,你可真能耐,九城巡捕都沒找著你,走!”

小二一聽臉都嚇白了,正要去知會掌櫃,卻見錦衣的公子一抬臂摟住蕭十一郎的肩膀,好似掛在他身上,親親熱熱的說了幾句話忽又扭過來道:“跟你們掌櫃說,我借人一天,不許扣工錢!”

“殿下,您不難受嗎?”走出去一道街了南懷瑾還掛在穆蒔依身上。

“嗯?哦,你摟起來確實不舒服,吊的我膀子疼。”吉祥立刻過來給他揉揉,順便瞪穆蒔依幾眼。

是啊,您這龍臂一搭,鐵塔也得彎彎腰,穆蒔依略表歉意的笑笑:“您找我是為了……”

“什麼也不為,我覺得你這人還挺有趣,所以來找你玩,去喝酒!”南懷瑾顯然是顧左右而言他,穆蒔依想想道:“那好,我們去流芳街如何?我要在長夏門等我梅大哥。”

“哇!你又多了個兄弟?梅老頭那樣大歲數了,還當你大哥?我也要當大哥!”

說說笑笑間便進了一家酒肆,穆蒔依招呼店家搬來兩壇陳釀,往桌上一放,南懷瑾瞪圓了眼:“你,我們喝這麼多?”

“我們江湖中人向來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殿下您用這個。”穆蒔依解開泥封,掂起酒壇傾一海碗,又拿一個指肚大小的酒盅,用酒勺舀一口倒進去,推到南懷瑾麵前。

“沒,沒有下酒的?”南懷瑾怯怯的問。

“哦,我疏忽了,小二!切兩斤熟牛肉,五隻豬蹄,拌些蒜蓉端上來,快點!”穆蒔依衝外麵吆喝一聲,扭過來對眼直了的南懷瑾笑笑道:“那您先稍等會,我先乾為敬!”說完,端起大海碗,一仰頭咕嘟咕嘟倒下去,一碗飲儘,呯的撂下,大笑一聲:好酒!拎起酒壇嘩嘩的又灌滿一碗。

“喝啊!”穆蒔依碰碰南懷瑾麵前的小酒盅,端起大海碗便要灌下,南懷瑾忽的伸手擋住,激動的臉色緋紅道:“我也要大碗!”

穆蒔依盯著他深深的看了一會,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大笑道:“拿酒來!換大碗!”

吉祥勸阻不及,剛一張口就被一小盅酒嗆住了喉嚨。

兩人喝的興起,南懷瑾一碗灌下去便通脖子紅,端著碗的手好像提線木偶,搖搖晃晃的不知要倒去哪裡,穆蒔依盤膝坐著,拿起一根筷子邊敲邊吟道:“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抑揚頓挫的聲音和著酒香,南懷瑾頓時便醉了,一手一隻筷子圍著桌子手舞足蹈:“當歌醉酒不慕仙,亦揮竹箋舞翩翩;品遍五洲不知醉,吟罷群儒皆失顏!哈哈哈,痛快,痛快!”

吉祥也歪在一側嗬嗬傻笑,穆蒔依拿起一隻細腰酒瓶道:“有酒無樂難儘興,我們來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南懷瑾撐著桌子瞪著一雙迷蒙的醉眼笑嗬嗬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