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之遇 母之與子,各不相知,窈窈冥……(1 / 2)

子不語 劉晚照 5538 字 11個月前

第二日上工才半個時辰,一個小太監拿腔捏調的來找蕭十一郎,他或許少有這樣刺激的任務,麵上一副要全世界都看出來我很低調的樣子,惹的一個樓的人好奇的看。幸好這時客人還未有幾個,掌櫃的親自將蕭十一郎送過來,又謹慎的掩了門去,自那眼神中穆蒔依知道,自己又要加薪了。

“小的就是蕭十一郎,您有什麼吩咐?”穆蒔依恭恭敬敬的道。

小太監捏著蘭花指端坐,瞧著那門關嚴,忽的跳起來興奮的道:“你就是穆蒔依?給殿下那首詩是你寫的?”

穆蒔依遲疑道:“這個,是在下弄來的……”

“真是你啊!看不出這麼有才嘛!連大周第一才子東方王子看見都激動的灑了茶杯!你還能寫一些更彆致的嗎?”小太監像一個跳跳猴。

“殿下喜歡就好,在下儘力應該可以……”

“殿下說了,越謙虛的人越厲害,你何時能隨我進宮?”此人看起來屬於習慣性打斷彆人說話,穆蒔依忍了。

“進宮?這個,殿下需要什麼樣的詩,在下可以作好送進宮去。”

“要是能送,殿下就自己出來了,實話告訴你吧,殿下被陛下禁足了!”

穆蒔依大吃一驚,照著南懷瑾以往肆意橫行的樣子,真不知是什麼樣的滔天大禍才會被禁足,小太監很滿意穆蒔依的反應,又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道:“都是狀元公小氣,因為些算不得事的陳年舊事就把殿下告密了!”

穆蒔依未曾想自己那日隨口一說會有這樣的後果,隻跟著訕笑卻不敢多言,小太監又興致勃勃的說了會,依依不舍的表示要走了,讓穆蒔依立刻的再拿出一首詩來回去交差。穆蒔依慶幸自己是個穿過來的,要不然就隻有急而憤之,把這個把才子不當回事的太監掐死了。

稍一思考,穆蒔依揮筆寫下了蘇軾的一首詞,該詞甚為出名,但是穆蒔依卻不擔心會流傳出去,使得日後正主發出“眼前有詩做不得,某某題詩在上頭”的感慨,因為這裡麵有一句,南懷瑾便是有所共鳴也絕不會認同的。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多情卻被無情惱,天涯何處無芳草。情愛的追逐,此兩句便道儘矣。

晚上穆蒔依沒有回家,在店裡拚了桌子睡,第二日醒來骨頭都僵了,才開門就跑來個人,拿出昨日交給小太監的詞說是太子有召,即刻進宮,卻是新羅和大食的使臣到了,太子奉旨接客,穆蒔依趁機可混進宮去。

穆蒔依隻得留給伍子奇一句話,急匆匆的跟著這東宮的侍衛去了。

天津橋夾岸綠樹結彩,橋上旗幟翻飛,百姓散在長街兩側慢行,兩人跨過橋奔至北宮門前,昨日的小太監正在那裡等候,拿出一套太監服往她身上一套,三人急急忙忙的便往宮中去了。

穆蒔依尚未在白天進來過,那天黃昏去往明宮已是震撼非常,這會出了城門洞巨大雄壯的宮殿豁然出現在眼前,頓覺收不回眼,驚豔之極,步也邁不開了。太初宮是唐朝的東都皇宮,後來武皇稱帝又用了好大手筆整頓了一番,四處蟠龍金鳳,麒麟玉獸,富麗輝煌仿佛如來仙境。大唐以豔麗華貴氣勢磅礴著稱,大周延之廣之,處處精雕細琢,連腳下玉磚上都有一幅幅精美畫卷,一路行來成百上千,竟無一重複。

太初宮與紫禁城比起來,宛如一位高傲絕美的女子,無一處不顯造物獨愛,無一絲不是天工絕筆,這樣讓人屏氣凝神的美麗和神秘,無怪天下人心馳神往,穆蒔依忽然明白了皇帝情結,其實著迷的不是皇帝,而是這皇宮的主人。

應天門前紅毯鋪地,宮女穿梭布置,太子將要在此迎接四方侍者,三人避開往明德門去等候天子聖駕。兩人將穆蒔依安置在僻靜角落,便先行向太子複命,穆蒔依低肩垂手的恭順站著,心裡惴惴不安,生怕給人看出異常。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一隊侍衛巡邏,忽然就過來問:“這位公公是哪個殿的?”

穆蒔依暗叫糟糕,想是看著眼生,又站錯了地方,拱手道:“我在太子宮中侍奉……”

此舉一出便覺不妥,宮人恍惚不是這般行禮的,那侍衛果然就走到近前來,警惕道:“煩請抬頭一看。”

穆蒔依稍一抬頭,旁邊立刻有人帶著冷淡的驚訝道:“這不是穆蒔依嗎,怎麼在這兒?”

穆蒔依聞聲一僵,此人卻是罡風軍舊主陳遠道的侄子——陳雲清,一時無語。

“許久不見,穆英雄原來卻在宮中做了內監嗎?我怎麼從未見到你啊?”陳雲清言語輕蔑。

穆蒔依無奈隻好將太子抬出來:“在下是應太子殿下之召前來。”

陳雲清一聽眼中狠光更盛,冷冷道:“穆英雄果然神通廣大,認識的厲害人物真是不少!”

穆蒔依聽他話中意有所指,卻不願與之犯衝,隱忍不語,隻等吉祥快些過來。

“今日有貴客來朝,宮中戒備嚴肅,閒雜人等出入必須搜身,從頭到腳不能馬虎,穆英雄,得罪了!”陳雲清冷不防一把握住穆蒔依手腕。

穆蒔依大驚,掙道:“太子殿下殿前吉祥公公可以作證,你不能這樣!”

陳雲清獰笑道:“不能?為何不能?莫非你身懷利器意圖不軌,還是,你有何見不得人的秘密?”一甩手將穆蒔依丟出去,兩個侍衛立刻架住她手臂,往一旁拖去。

仿佛當頭澆下一盆冷水,穆蒔依頓時醒悟,恨聲道:“陳雲清,昨日是你要殺我!”

陳雲清哈哈一笑,貼在她耳邊道:“誰讓你言而無信,竟然暗地裡去找梅盛林和暮江王爺,我們隻好先下手為強了!”

穆蒔依這才知道自己原來一直都是他叔侄眼中之刺,今日是定要拔去了,想到眼前要受的侮辱頓時恐懼層生,拚命掙紮起來。

這時應天門處忽然蔓延過來一片肅穆的寂靜,宮女侍衛一層層的伏跪下去,一架銀色的玉輦飄似的無聲而來,陳雲清一眾慌忙按著穆蒔依齊齊跪下,以額觸地,大氣不敢出。

穆蒔依卻知這是最後的機會,眼看玉輦將至,使勁一掙,衝到了路中間,陳雲清大驚,想也不想拔刀往她頭上劈去,一抹黑霧倏地自玉輦旁飄出,一閃而過,陳雲清已被拋出去丈許,嗆哴一聲跌的爬不起來。

“好大的膽子,國師尊駕前豈容你拔刀!”冰冷嚴酷的女聲沉聲道,正是太歲。

穆蒔依急忙往玉輦跑去,還未至跟前,一團黑霧刷的罩上來,她也給一掌擊飛出去,加上昨日的舊傷,穆蒔依疼的眼前發黑,卻隻能躺在地上。

玉輦重新啟動,緩緩而行,穆蒔依看著身後一眾侍衛虎視眈眈的目光,隻覺這盛夏的日光照在身上都是冷的。玉輦飄至她身邊,穆蒔依看見一雙清冷無情的眼睛,恍惚想起那日太歲略帶惋惜的話:你會後悔的,不由得輕聲喃喃道:父親……

玉輦倏然停止,穆蒔依眼中慌亂褪去,卻沉寂絕望如死灰,又叫了一聲:“父親。”

這一聲平常之極,仿佛平時說話,卻將周圍一眾人駭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