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絕望的微笑

——那個少女清冷的臉上綴著嬰兒樣圓潤的柔軟，說起話來總是滔滔不絕，卻會露出難過的心疼的表情望著那個蜷縮在大橋邊上的衣衫襤褸的孩子，會輕輕柔柔地說：“小妹妹，我會來找你的……”

隻是她終究沒有來。

白愣愣地望著巷子儘頭佇立的女人，臉上的血跡有著厚重粘稠的粘連感，感覺似乎麵部被糊了個充斥著腥味的麵具。他覺得耳邊短胡子的慘叫突然變得或遠或近，像是從夢中飄來的一般，而那個記憶裡的少女仿佛從夢裡走了出來，就在他眼前，用那種他記憶裡沒有的，冷漠的眼神注視著他。

一種突如其來的委屈感占據了白的心，遙遠得模糊不清的煙火廣場上孤零零的等待、小雪噬人的瘋狂的目光、大橋邊上嗚咽的小狗和手臂上整齊的牙痕、千鶴包容的淺笑以及再不斬大人冷酷的雙眼全部交織著在腦海裡湧動著，從前拒絕去想的東西一瞬間爆發出來，像是在血色的自我世界裡狠狠地劃出了那樣多那樣深的刻痕，然後無助與孤寂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白沒有理會背上那個扯得生疼的傷口，而那小胡子和胖臉已經在他的視線中消失了。他隻看得見那個熟悉的輪廓，然後曾經握在手裡的甜膩的糖果香氣仿若撲麵而來。

喉嚨乾裂得生疼，一定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忍不住在眼底溢出液體。

白呆呆地走前一步，目光半分沒有離開麻衣的臉，空洞的瞳孔裡不知為什麼染上了些微淺光，像是醉漢朦朧的眼神。他動了動唇，在麻衣戒備與冷漠的視線下，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白走前一步。

瞄一下麻衣的臉色——沒有變化，依然冷漠。

再走前一步。

瞅了瞅麻衣的動作——沒有離開的征兆，依舊在原地。

快走兩步。

認真地盯著麻衣的臉——清晰，具體，真的不是幻覺。

小跑上前。

鬆垮的黑色襟衣微微滑落，露出白色的裡衣上滿是傷口浸滲出的絳紅。麻衣終於壓不住內心越來越怪異的熟悉感，正要開口，就見那已經挪到她眼前的、剛剛在她眼前異常血腥地砍了人家的手的、麵容俊秀的少年猛地將臉貼了上來，一雙墨色的眼睛在離她不到兩寸的地方炯炯地盯著她的，蒼色的嘴唇裡吐出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臉上，輕輕柔柔的幾個字，斷斷續續的：“大……大姐姐……”

——孩子微微發著抖，泛著褐色的單衣捉襟見肘，瘦小得幾乎埋沒在橋上來來往往的人的冷漠之中。

麻衣一驚，猛地往後一躍，遠遠地拉開距離，黑色的眼珠因為情緒上的起伏隱隱泛紅。

“大姐……姐？”白歪了歪頭，嘗試地往前一步，麻衣反射性地抽出苦無射了出去，低聲喝道：“不要過來！”

本來沒有指望射中目標的苦無竟擦著白的頸脖處飛了過去，還遺留著疤痕的地方立刻被絳紅模糊，白的瞳孔狠狠地顫動著，然後熄滅，成為黑洞一樣的無機質感的琉璃珠。

麻衣以為，以白剛才的身手，剛才的苦無不過是拉開距離罷了。

但麻衣沒有想過，那個少年根本毫無防備。

白愣怔地抬手，摸了摸頸脖上的濕膩，久久不能反應。然後朦朧感迅速褪去，現實又開始清晰起來。眼前是偏僻的巷子，身後是蜿蜒的血河和虛弱的慘叫。而那個已經在手裡抓了苦無一臉戒備地望著他的女人，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肯定不是。

體內的查克拉興奮地沸騰起來，像是盛大的慶典裡狂歡的樂聲。指尖的顫抖牽引著心跳的頻率，冰冷的霧狀查克拉甚至開始滲出皮膚，在白的身周繚繞成詭異的氣團。

壓抑，暴躁，咆哮，瘋狂。

有什麼終於衝破那層脆弱的心鎖，白甚至覺得，這種查克拉奔騰在每一根經脈裡的痛苦有一股充滿著侵略性的力量，像是喚醒了什麼一樣將查克拉經絡絞得仿若萬蟻蝕心，但是他卻一點也不想理會，嗜血感掠奪了白的感知，他的身體開始脫離意誌的控製，微微地漾出一個笑。

竟像是絕望前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