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立刻殺死你,又或者我立刻被你殺死。”
“這樣問題就都解決了哦,白。”
衝天辮的少年突然停下了所有的攻擊。他眉裡眼裡的笑,溫和,柔軟,仿若千鶴。
白狠狠地將苦無捅進他的心窩。另外兩個分、身同時化為煙霧,阿森嘔出一口血,衝天的發辮無神地在風中搖曳。
鮮血順著苦無鋒利的弧度,蜿蜒著流到了白那蒼色的手指上。墨色長發麵容扭曲的少年沒有反應,他的眼中,讓他煩躁的身影停了下來,站在他眼前一動不動。於是白高興地嗅在空氣中甜美的血腥,嘴角的笑純淨如孩子,好像初次狩獵的新手終於逮住了自己的獵物,白興奮地舔了舔乾裂的唇,苦無撥出來,再毫不憐憫地再次刺入對方的心臟。
“所以我,咳,我覺得……”平野森的笑容終於也變了,刻意溫柔的笑變得自然、明媚,大大咧咧的笑裡有對同伴的懷念和釋然,“我果然殺不了你……咳,你這家夥,即使是我故意刺激你的,也不用那麼不留情麵吧……”
白又一次撥出苦無,呆呆地凝視著上麵濃稠的血跡,傻愣愣地笑了起來。
“咳,敗給你了……”無法支撐的身體往後倒去,少年從樹梢上狼狽地摔到了地上,立刻噴濺出一灘紅豔,散在空氣裡的血珠圓潤晶瑩,竟折射著陽光的味道。
他的眼瞳注視著樹梢間漏下來的陽光,瞳孔擴散,再也沒有挪動分毫。
最後的最後,平野森的臉上終究沒有了笑意。
他隻是平靜的望著樹隙裡的光影碎片,在一片沉默與寂靜中以跟心愛的少女相同的方式死去。
這個瘋子。
如果眼淚有用的話。
鳴人望著眼前的一切,依舊完全無法理解。
他記憶裡的那個精致冷然的少年披散著一頭淩亂的黑發,身上的病號服臟得不成樣子,瘦削的手腳沾滿的自己的、彆人的血跡,鐵黑色的眼睛閃動著無法解讀的慌亂的情緒,他一手拿著染血的苦無,另一隻手揪著那個死去的衝天辮少年的衣襟,毫無理由地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精致的臉被淚糊的亂七八糟,他哭得撕心裂肺,聲音沙啞渾濁。
明明前一刻還在笑。
這個樣子,跟摯愛的玩具被摔爛在地的孩子的哭泣一模一樣。
白揪著平野森搖晃了幾下,見他不動,心裡的委屈感愈加強烈。他覺得他還是從前那個站在大橋邊上的孩子,而那個男孩扔給他的餡餅給大黃狗一把叼走了。
他毫無顧忌地哭喊著,聲音嘶啞地在內心呐喊:不對!!那是我的!!是我的啊!!不要走!再看我一眼啊!!
然而麵容枯黃的婦女轉身走了,背上繡著團扇徽章的大姐姐轉身走了,麵上係著繃帶輪廓生硬的男人轉身走了,所有人轉身離開,隻有草綠發色的少年站在原地,眉眼充滿玩味地看著他:白……
鳴人走了過去,他站著,居高臨下地望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白,蔚藍的眼裡閃過痛苦。
如果眼淚有用的話,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都我了?
但是沒有人看到我。
所以……
“白,信仰崩潰了的話,重新建立一個就好了啊!!”擁有燦爛金發的少年的聲音裡有男孩子的爽朗和堅定,“夢想,不去實現的話,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原來你的信仰,隻是那麼脆弱的東西麼!!”鳴人突然一手揪住了白的衣領,無視周圍同伴的抽氣聲大聲地罵道,“眼淚有用的話,那我的信仰算是什麼!!!你不是如此懦弱的人,所以,你給我醒來!!”他說著,一拳揮向少年淌血的臉頰,拳頭刮過空氣的聲音淩厲尖銳,凝聚著某種無法詮釋的堅韌。
白的頭側向一邊,臉上的紅印清晰而刺目。
“我看不下去了……”旁觀許久的鹿丸捂著臉,示意他的同伴立刻撤退。剛才的大動靜引來太多敵人,現在突圍的話勝算比較大,但還未等鹿丸離開,那邊衝天的黃沙讓他的額頭再次隱隱作痛起來。
今天到底走的什麼黴運啊,怎麼所有人打架都要打到這裡來……
白淌著淚愣怔地望著鳴人因氣憤而異常耀眼的天空色眼瞳,毫無預兆地咳出一口黑血,倒在了他的懷裡。
(黑夜的沉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