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子敬可有疏忽職守?”
“沒有。”
“各項訓練是否如常?”
“是。”
“這就好,很好。”
“?”
呂蒙抬起頭,隻見周瑜淺笑著看他。
“屬下……”
周瑜抬手,阻止他繼續說,然後笑著,開口道:“即使我不在,江東依然安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將軍?”
“我不是什麼將軍,”周瑜微笑著搖頭,“當然,我更不是大都督。我現在隻是一介平民而已。”
“公瑾?”
就連魯肅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子敬不必緊張,我並無他意。”他笑著拍拍對方的肩膀,“這些日子以來,你辛苦了。”
“哪裡,我隻是在儘自己的本分罷了。”
“江東有你,無憂。”
“公瑾,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魯肅的問話,隻是握了一下子敬的手,“你們慢慢談。”
說完,他轉身朝前廳門口的方向走去。
走過呂蒙的時候,他伸手拍了拍呂蒙的肩膀,什麼也沒說,徑直離去。
走出了前廳,他才重重的鬆口氣。
東吳大都督什麼的,真煩人啊……
其實,他今天本來是打算去一個地方的,沒想到給耽擱了。
舉頭望天,幸好還不算很晚。
思及此,他不再多想,轉身朝後院走去。
前廳裡,被留下的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終究,魯肅隻得一聲輕歎。
陸遜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必要留在這裡,正準備開口請辭的時候,呂蒙突然發話了:
“大都督,屬下有一個疑問。”
魯肅愣了一下,說道:“子明不妨直言。”
“今日那碗藥,是何人所配?”
“你說的,是公瑾喝的那碗藥?”
“是。”
魯肅想了想,說:“我找到公瑾之時,他身上已帶了藥,還有醫生配的方子,至於是何人所配,我並不知。”頓了一下,他問:“子明所言,是否在懷疑這藥有問題?”
“……不是。”
“那是為何?”
呂蒙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當初曾在大都督府熬過傷藥,但當時的藥並沒有這麼濃稠,藥味亦沒有這麼濃烈,故覺得奇怪。”
聞言,魯肅皺起眉。
陸遜低頭想了想,說道:“我曾聽公瑾說過,這個藥方是故人所配。而且公瑾也提到,吳侯派來的人曾在一間醫館裡和他見麵,這藥方亦給醫館的大夫看過,並無不妥。”
這麼說來,如果藥方沒有問題,那麼,答案或許隻有一個,那就是周瑜身上的傷,在這數月裡並沒有好轉,而且有加重的傾向……
想到這裡,三人皆沉默下來。
此時,周瑜已經從魯肅宅子後院的馬廄裡,牽走了一匹馬。
他騎馬在大街上溜達了兩圈,手了多了個油紙包,還有一壺酒。
然後,周瑜揮鞭,策馬朝著城外而去。
他並沒有刻意要去哪裡,但是他知道,周瑜的本能會把他帶到目的地。
而那個地方,他曾去過一次。
本以為不會再回來,誰知道陰差陽錯,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有時候,他也不得不感慨,這就是命啊……並非他的命,而是周瑜的命。
馬兒沿著一條他不陌生,卻也不熟悉的道路蹦躂而去。
此時的他隻希望,這一路都不要遇到熟人,不然就很難解釋清楚了。
一路狂奔了小半個時辰,馬兒的步伐終於慢下來。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果然是那片他曾來過的荒蕪之地。
同樣的,在他視線所及,一眼就能夠看到的還有那塊石頭,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墓碑。
孫策的墓。
從馬上下來,周瑜拿著手裡的東西,一步一步朝著墓碑走去。
最後,他在墓碑的前方停下,稍微四處打量了一下。
上一次他來得太匆忙,都沒有仔細看過,這次,他才認真看了看。
墓碑被打掃得很乾淨,看來,一直都有人打掃。墓前供奉著元寶蠟燭鮮花,應該都是新放上的。
輕扯嘴角,他在墓碑前方坐下,將手裡的東西放到地上,活動了一下手腳。
拿起那壺酒,他拔開塞子,自己仰頭喝了一口,又往墓前的土地上倒了一點。
周瑜看著墓碑上的字,笑了。
“孫伯符,生日快樂。”
是的,這日正是孫策的生忌,他三十六歲生日。
此時距孫策逝去,已整整十年。
即使是他也清楚的知道,正因如此,他今日才會突然想要來此處。
本以為能夠放得下,結果,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既然如此,當初為何又要放縱自己逃開?
自嘲的笑了笑,他搖搖頭,不願多想。
放下手中的酒壺,他拿起放在地上的油紙包,打開,從裡麵拿出一個窩頭放到墓前。
這時,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句話:
孫策,你還記得舒水河畔的栗子麵窩頭嗎?
……
鑒於這句話太坑爹,他拒絕回憶任何關於栗子麵窩頭的往事。
不就是個窩頭嘛,能吃就行。
於是,他又從油紙包裡拿出一個窩頭,自顧自的啃著。
或許真的有些餓了,一個窩頭很快下肚。
拎過酒瓶,又仰頭喝了一口。當然,也不會忘記往墓前再倒一點。
然後,他盤著腿坐在地上,盯著墓碑發呆……
說實話,他很有一種想要暴打孫策的衝動,要不是他去得那麼早,周瑜至於變成現在這樣嗎?
當初說要一起縱橫天下、共創大業的是他,結果,突然中箭受傷,撒手走人的也是他。
無論是江東也好,吳侯也好,本來就和周瑜沒什麼關係,可孫策一走,那擔子就突然壓到肩上了,連個緩衝都沒有。
此乃真.坑爹不解釋!
他一股腦的胡思亂想,也沒察覺有人正慢慢靠近他。
直到他感到身後突然陰風陣陣,有點涼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公瑾。”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