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憶一愣,他竟叫自己憶兒?
“嗬嗬,瞧軒兒小氣的,把憶兒借我一天都緊張成這樣。”
“不...我不是...”毓軒想出口解釋,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好了好了。”冰憶上前幫毓軒折好大衣領子,“軒兒也快些吧,莫叫柳公子等急了。”
毓軒怔一下,還是僵硬的點點頭。
“莫急!”冰憶剛要踏出門檻兒,冷不丁被毓軒拽住了。
冰憶好奇地回過頭,毓軒趕忙鬆了手。
“山上涼,你穿這麼單薄...喏,這個你披著吧。”說著,毓軒脫下身上的大裘襖,給冰憶披上。
“那...”冰憶剛要說話,又被毓軒止住了:“我是男子,身子骨不知比你硬多少倍,還是你披著吧。”
冰憶披著大衣往外走去,隻見霂瑤正若有所思地對著自己笑。
“軒兒可真是疼你...”
“恩...”隻是不知道,他這般的溫柔,到底是出自內心還是在人前的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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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冰憶走了,毓軒也要出門了。
毓軒一個箭步跨上馬車,而此時一隻翎羽箭“嗖”的一聲射來,正中馬車的門沿。
與毓軒同去的小侍童小安子此時也在馬車上,瞧了這光景立時嚇得屁滾尿流,一骨碌從馬車上滾下去,連護駕都忘了喊。
毓軒搖搖頭,把他扶起來。
“護...護...護...”小安子結巴著。
“行了,人家若是想要本世子的命,這第二支箭恐怕早插在本世子心窩上了,還等你們這些窩囊廢來護駕?”
毓軒將箭尾綁著的紙箋取下,展開來。
紙上寫著:瑞雪初停,西山景好,望君此地赴約。落款是
——翮。
毓軒氣得把紙揉了個稀爛,狠狠砸到地上。
“豎子柳翮!你太囂張了!”
不過俄頃毓軒又似想到了什麼:洛西山?冰憶她們今日不也正好去的是那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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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軒麵無表情地坐下來,柳翮嘻嘻笑著獻上一壺茶。
“世子殿下莫要氣壞了身子,草民這不是給您賠罪了嗎。”
“哼!本世子隻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誰給了閣下這麼大的膽子!”
“哈哈!草民的膽子當然是老父——當朝右相柳澈給的了。隻是,它似乎沒殿下說的那麼大啊。哈哈哈哈!”
毓軒沉默著,隻是攥著茶碗的手又緊了幾分。
柳翮叫來幾個婢女彈琴助興,婢女彈的是千古名曲《高山流水》,空靈的曲音攜著這蕭瑟的西山雪景,使人仿佛有了置身世外的感覺。
柳翮搖著紙扇,半眯著眼,像是陶醉其中。毓軒依舊心不在焉地喝著茶。
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嬉鬨聲,毓軒定睛望去。
依稀中,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往這邊走來,那個白色的身影走在前麵,蹦著跳著轉著圈,不時從地上捧起一抔雪撒向空中,歡快地像個精靈。紅色身影在後麵緊趕慢趕,還不時叫前麵人小心一些。
白色身影披著的正是毓軒那件從西域進貢來的白色裘襖。
突然想起她那日說的話,她的身上,她的深心,統統純潔的纖塵未染,隻有這方自然安逸的空間才是她真正的歸宿。
一邊的柳翮此刻也睜開了眼,嘴角揚起一絲捉摸不透的笑容。
冰憶還投入在這片美景中,危險就在此時悄無聲息的降臨了...
兩個蒙麵黑衣人突然出現在她們麵前,皇甫霂瑤還未來及呼救就被死死捂住了嘴,冰憶也被緊緊鉗住,不得動彈。
毓軒一見,想也不想,抖了輕功向他們飛去。
柳翮展開扇子,閒適地看著前方,眯起了那雙狹長的眸子:“南宮毓軒,我倒要看看你會作何選擇。”
毓軒飛到半空愣住了。
因為那兩個黑衣人一人挾持著一個,分道揚鑣了。
他該救哪個?!
然而他僅僅遲疑了一小會便向皇甫霂瑤那個方向追去。
憶兒,你身手不差,我相信你。可是霂瑤...她是我姐姐...
求求你憶兒,千萬不要有事...
“啪!”柳翮合了扇子,站起身來。
“南宮毓軒啊南宮毓軒,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休怪我和你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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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憶想要掙脫卻越來越使不上勁,眼皮也不住地上下打架。
剛才那塊捂自己嘴的帕子,似乎有...迷藥的成分...
隱約地,她還記得毓軒看了自己一眼後追向九公主,還有自己即將昏過去時,前方出現的那個身著灰色紗衣的俊逸年輕人。
那是柳翮。
毓軒輕功極好,很快追上了那個黑衣人,和他纏鬥起來。
黑衣人武功平平,毓軒一記手刀劈著他的麵門,那人竟當場斃命了。
皇甫霂瑤早嚇昏過去了,毓軒拉下黑衣人的蒙麵布,是張陌生的麵孔,突然後悔剛才下手那麼重了,許是太心急了。
不過來不及多想了,毓軒抱起九公主就往另一個方向飛去。
可是一無所獲,這雪後空山中,莫說是人了,連隻鳥都見不著。
關心則亂,毓軒連那黑衣人是朝那個方向去的都忘了,隻在林間焦急地到處亂轉著。
憶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世子——殿下——”身後傳來呼喚聲。
待他近前來,毓軒才認出是柳翮的貼身侍衛。
“世子殿下,我家少爺已經救下了世子妃,您...”
未等他說完,毓軒已縱身離去。
毓軒到時,就看見冰憶昏迷著,柳翮將她抱在懷中,用帕子替她擦著臉。
毓軒將懷中的皇甫霂瑤交給小安子,然後大步走到柳翮麵前。
“你給本世子放開她!”毓軒的口氣很清楚地向柳翮顯示了他的憤怒。
柳翮扶住冰憶,慢慢站起來,然後讓冰憶以一個非常舒服的姿勢躺在太師椅裡。
這一套動作,處處體現著他的柔情。
毓軒皺緊了眉頭。
柳翮站直身子,走向毓軒,全然不畏眼前人凜然的氣勢。
“世子殿下今日來,本是有話要質問草民的吧。”
毓軒不回答,隻緊緊盯著他看。
“殿下,現在答案已經很明了了,我柳翮是絕不會把她——”柳翮看向躺在那的冰憶,“交給一個根本保護不了她的人的!”
毓軒看向冰憶。她安逸地躺在那,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滿是無邪,她靜靜地閉著眼,一臉滿足的表情。她是夢到了小時候,夢到了她敬愛的師父嗎?
是柳翮!是柳翮!終歸是柳翮救了她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毓軒看著冰憶,突然大笑起來,笑得那麼哀傷那麼無奈,笑得他痛苦地皺起了眉,笑得他糾結起了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好啊,隨你便!”
他該把她交給一個保護得了她的人,不是嗎?
可是自從她遇到了他,沒有安寧過一天。
毓軒搖搖晃晃地走出亭子,往山的深處走去。
柳翮攥緊拳頭,照他的性格,他就這麼快認輸了嗎?
“真是窩囊廢一個!”柳翮朝著他的背影罵了一句,又走向太師椅,半蹲了下來。
捧起了那張令自己日思夜想的臉,輕輕在她耳邊呢喃一句:“你放心,讓我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