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毓軒已經知道了冰憶真正的目的,她卻不知道。
不過冰憶沒有被他冷淡的態度嚇退,隻大方地施了個禮,麵上攜著那一如既往的出塵的微笑:“妾身冒昧來訪,還望沒打擾到小姐。”
“世子妃言重了,如不嫌棄,還請到內堂一敘。”淩綺寒剛要轉身,忽瞧見邊上跟上來的小珊,想起她剛才罵自己的話,皺皺眉朝邊上的奴才吩咐道:“帶她到偏堂候著。”
小珊一聽,氣得臉都綠了,又不好發作,隻好求助地望向冰憶。
冰憶也隻能無奈地衝她眨眨眼睛,示意她稍安勿躁,轉身自己跟了上去。
走進內堂,冰憶也不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
“淩小姐,妾身有一事想請教可否?”
“世子妃但說無妨。”
“我...我是想問...在軒兒以前的生活中是不是發生過一些,讓他難以忘懷的事情?我很想知道,我知道淩小姐一定很清楚...所以我想...”
“想讓我告訴你嗎?”淩綺寒從窗外收回目光,轉移到冰憶那張美麗的容顏上。
冰憶也抬起頭看她,片刻後點點頭,堅定得不像請求。
“我又憑什麼告訴你?讓你們多一條對付毓兒的手段嗎?!”
冰憶一怔,原來她也誤會了。
“淩小姐誤會了!我隻是...”冰憶急急解釋,殷切地看向淩綺寒。
“沒什麼可商量的!北冥冰憶!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想要摸毓兒的底竟找上我了!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毓兒的親人已經一個不剩的話,那代替他們來照顧毓兒的人也隻會是我,永遠也輪不到你!”淩綺寒的話鋒利地如一把把尖刀,刀刀刺在冰憶的心口上。
又是一個不希望他們在一起的人嗎?為什麼?她做錯了什麼嗎?
“淩小姐...你真的誤會了...我隻想...”冰憶近乎哀求。
“世子妃,望您好自為之吧。如果你真是為毓兒好,毓兒不會不知道,你也根本沒有來問我的必要。世子妃是聰明人,這個道理不會不懂吧?”
怎會不懂,隻是現在的他並不希望自己對他好啊。
我該怎麼辦呢?
冰憶什麼都沒再多說,慢慢站起身朝門外走去,連告辭都忘了說。
她無非就是想叫自己離軒兒遠些,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淩綺寒仍坐在那,隻心裡暗暗道一句:可悲。
****************************
站在皇甫嵩身後的毓軒,一聽對方的問話就傻了。
第一次,他真真的感到了危機的來臨。
自父王改姓南宮以來,世上就開始瘋傳這樣一句話——
“順王有反心。”
天霸朝的先帝天玄帝皇甫虔是天霸王朝曆史上有名的一位離經叛道,放浪不羈的君王。
古訓說廢長立幼乃取亂之道,他偏不這樣認為。
他不顧天下人的反對立了當時他最喜愛的幼子——皇甫赫為太子。
他命長子皇甫嵩親征蠻夷,皇甫赫也自告奮勇一同前去。
戰場上,皇甫赫看著一隻飛馳而來的箭即將射入自己最敬愛的兄長胸膛裡。
他毫不猶豫地上前為他擋下了那一劍。
皇甫嵩得救了,而太醫為皇甫赫續命後,說他活不過二十歲。
皇甫虔臨時改立了皇甫嵩為太子。
悲痛之餘皇甫虔沒有活過第二年春天。
皇甫嵩登上大位。
而有好生之德的上天,讓皇甫赫奇跡般在三年後沒有駕鶴西去。
當年本該是他的皇帝寶座,卻陰差陽錯的沒有再回到他手中。
他卻沒有任何怨言,仍幫著哥哥打理國家大事,親征沙場。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命翰林院公告天下自己改姓南宮。
他從封地上遷到都城,將自己手下的兵卒遷到洛城郊外駐紮。
他開始大肆宣揚聖上的不是,公開違隳他的言行。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都以為順王起了反心。
可是天下本就該是他的。
順王一生摯愛一個女子,她是當時與北冥世家齊名的南宮世家的大小姐,乃江南第一才女,名曰南宮晗。
皇甫赫二十五歲,她嫁與皇甫嵩為妃,死於十年後一個寒冷的冬天。
那一年,順王改姓南宮,南宮毓軒出生。
*********************************
毓軒呆立良久,一道冷汗順著他線條柔和的臉側滑下。
皇甫嵩也並不咄咄逼人,卻是目光迷茫地望著前方,像是陷入了沉思。
“皇伯父...”毓軒低聲喚道。
“嗯?有話直說。”
“侄臣以為,世人不明就裡妄加揣測,一麵之詞實不可信。父王對王朝的忠心,皇伯父定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你父忠心可鑒,那你呢?”
彆怨我,實在是你的鋒芒已蓋過我任何一個皇子。
毓軒緊皺眉頭:“侄臣絕無非分之想!”
“唔...朕知道...你與順王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啊。”
“皇伯父...關於父王改姓一事,實有隱情。”
“哦?你說說。”
“皇伯父應該知道,侄臣的母妃——南宮氏玥”
皇甫嵩微微頷首。
他怎能不知道,南宮玥與南宮晗乃一奶同胞的姊妹。
“母妃早逝,父王悲痛不已...故而...改妻姓氏祭奠亡妻在天之靈。父王隻是對母妃一往情深,改姓一事便不為過吧?”
說到自己已亡多年的母妃,毓軒又是悲從中來,咬緊了唇才沒穩住自己的愁思。
“改姓一事...順王如是與你解釋的?”皇甫嵩挑高了那兩道濃厚卻已斑白的眉。
“正是。”實則,順王並未這樣與他解釋,順王什麼都沒解釋過。
這隻是毓軒的急中生智罷了。
嗬嗬,皇甫嵩暗自苦笑一聲。
的確是一往情深,的確是為了一個人,使得他開始奮不顧身,使得他再也無法變回以前自己的那個溫文爾雅的皇弟。
隻是這個人,竟是自己的妃子啊!
他這樣與軒兒解釋又是為何呢?
對了,他隻是恨我罷了,他並不恨這天霸王朝,一定是這樣了。
命運就是這樣的會捉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