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解圍(2 / 2)

傾斜三角 快樂土狗 4229 字 10個月前

方知悟將包廂內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調低,然後拉著池靄的手,穿過堆滿各種名貴洋酒和水晶玻璃杯的兩張桌子中央,和她一起坐在了人群的焦點處。

好巧不巧,池靄的左手邊,正是從剛才起就沒有出過聲的祁言禮。

視線交彙的一瞬,池靄突然意識到,儘管這些天她和祁言禮加了微信好友,彼此的稱呼也從先生小姐變成了更加親近的直呼姓名,但在方知悟的眼裡,他們應當還是不熟的關係。

從停車場內方知悟疑惑詢問自己如何知道他的酒吧今天開業的內容裡,池靄推斷出祁言禮根本沒有告訴方知悟,他已經把這個消息提前告訴了自己。

往更深處猜測,或許祁言禮根本沒有跟方知悟說過,他們私底下有了交集。

這些念頭在池靄的腦海一閃而逝。

等她再將目光聚焦在祁言禮的麵容上,心中已經對如何稱呼對方有了準確的判斷。

“祁先生也在啊。”

池靄慢悠悠地說道,亦在祁言禮的瞳孔深處捕捉到心照不宣的笑意。

“池小姐,你好。”

相互致禮後,池靄和祁言禮的麵孔默契地分彆轉向了兩邊。

……

其實這些富二代的聚會,在池靄看來和被迫參加領導組織的酒局一樣無聊。

而方知悟邀請這些人來,也不一定是出於認為和他們聊得來或者關係好的心思——他的身上雖然滿是目中無人的桀驁,但在一些時候,也會習慣性換上“與民同樂”的偽裝。

池靄是很能夠適應這些人情社交的場合的。

前提是,被酒精熏熱了腦袋的富二代們不要打趣到自己的身上。

就譬如現在,他們邊喝酒邊誇獎著方知悟出眾的品味,從裝潢布置,到設計巧思。

說著說著,又提起這個和周邊店鋪相比格外與眾不同的名字。

“醉死當塗,我記得說得是李白喝醉酒,溺死在當塗江中的故事吧?”某個在之前的聚會中加了池靄的信好友,現在又出席方知悟酒吧開業儀式的女富二代率先問道。

“是啊。”

方知悟一手托著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一手屈起指節在交疊的膝蓋上一下一下打著房內音樂的節拍,懶散地乜著眼睛反問,“你覺得這個名字我取得怎麼樣?”

女富二代會提起酒吧的名字,肯定不是衝著得罪方知悟來的。

她聽遍了身邊同伴對酒吧的全方位讚美之後,在打開的手機界麵上不經意找到了彆開生麵的誇獎角度:“我看嫂子的微信名叫做‘野竹青靄’,也是出自李白的詩句,知悟哥你又給酒吧取名叫“醉死當塗”,是不是暗戳戳想跟嫂子秀個恩愛啊?”

女富二代的話傳到眾人耳朵裡,已有不明所以的人或打開池靄的微信,或搜索起典故。

等到所有人都領悟她的意思之後,讓池靄煩惱的新一輪打趣再度開啟。

池靄在心裡暗暗後悔,並發誓聚會結束一定要把自己從未換過的微信名改掉。

而挨著她坐在側畔的方知悟看著這些人,驟然想起在自家的露天派對上,也是在這樣起哄著起哄著的氛圍中,池靄走過來吻了自己。

說不清是厭煩多點還是羞恥多點。

他支著雙腿,光喝酒並不搭腔。

於是麻煩就來到了池靄這邊。

因著眾人的聒噪,池靄的太陽穴隱隱作痛,她延續著略帶羞澀的笑容,矜持地垂眸回應:“是嗎……你們不說我都沒有發現這兩件事這麼巧……”

裝傻充愣就對了。

反正要不要把兩個根本不沾邊的東西扯在一起的決定權,仍然在方知悟手中。

她正想著,肩膀的另一邊傳來祁言禮突如其來的話語:“你們不覺得活夠了跳進江中撈月而死也挺浪漫嗎?”

“好死不如賴活著,能繼續呼吸空氣誰會想死啊?”

又一個喝多了的富二代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

祁言禮充耳不聞,淡聲解釋道:“阿悟為酒吧取‘醉死當塗’這個名字,是因為從活著到死都與眾不同,是他的人生準則。”

祁言禮的嗓音朗潤,神情也未變。

可原本曖昧的氣氛就是被這樣一句話衝淡了許多。

池靄朝他睇去一個眼神,識趣感謝起他的特意解圍。

而方知悟依然沒有開口偏向哪邊。

在這樣的場合,驟然出現在他腦子裡的,卻是旁的東西。

他想,自己能和祁言禮能做這麼多年兄弟,是因為祁言禮很明白他的性格。

祁言禮總是能夠通過一兩句話,或是簡單的行為,將他從不耐煩的邊緣拉回。

和祁言禮相處的時候,就算方知悟沒有仔細留意,也能感覺到自己發怒的次數少很多。

這一次,祁言禮會主動開口,也是幫他說話。

但不知為什麼。

方知悟抬眼凝視著頭頂傾瀉下來的燈光。

看了幾秒,他在眾人真心亦或假意的簇擁中緩緩闔上雙眼,將高腳杯中剩餘的深紅液體一飲而儘。

不知為什麼,這一次,他並沒有感受到如從前那般的,有一人知己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