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臉上騰的紅起來，這才想起，那兩人請長生相助大約正是因他體質特異，即便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也能憑一己之力與厲鬼相抗，相較起來，她當真是思慮不周。

她既自覺尷尬不已，便低了頭不再說話。而旁邊幾人也似各有心思，一時也無人開口。

桌上幾盞茶水幾乎沒被動過，杯中淺淡的琥珀色水麵慢慢散去了嫋嫋茶煙，柳絮覺得心情也如茶水一般逐漸冷下來。

她正無意識地那手指輕輕撥弄著茶杯，卻忽然聽端坐一旁的柳七娘虛咳了聲，她抬頭看去，見七娘依舊容色淡然，可眉眼間卻似乎添了些難以說清的憂慮。

“柳姑娘，”七娘起身，“我有些話想與長生公子私下說，可否請你行個方便。”

柳絮無法拒絕，再見到衛遙已默然推了門出去，更是隻好跟上。

“尊夫人……”看著門扉在眼前合上，她忍不住詢問衛遙。

而對方卻隻是淡淡一笑：“七娘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又細細打量了一番柳絮，笑容更顯清雋溫和，卻難掩眉間鬱鬱之色：“有些事情不讓你知道，是為了你好。還有些事情，他們想藏在心裡，是因為害怕。”

“怕？”柳絮更不解。

衛遙仍是微笑：“遇到的事情越多，擔心的事情就越多，所剩的東西越少，就越怕失去。”

他說這話時很平靜，然而柳絮卻莫名的覺得喉嚨有些發乾。

伏在闌乾上向下望去，太陽投射在客棧大堂裡的光影緩緩變換。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終於傳來輕輕的開門聲。

柳絮忙回身看去。

那人抱臂倚在門邊，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見她看過來，便略挑了眉，揚起戲謔笑容。

可她的心情卻愈發沉下去。

如果可以，她寧願不曾見到那雙鳳眼之中絲縷彌漫著的疲憊。

咬了咬嘴唇，忍下心中翻騰著的酸澀感覺，柳絮低聲開口：“你……答應了？”

她的確有很多事並不明白，但既然方才長生那般堅定的拒絕了，就意味著他是真的不想，或是不能。

但出乎意料的，長生卻慢慢彎下身，湊到柳絮耳邊，聲音曖昧不清：“擔心我？”

“你！”柳絮呼吸滯住，心裡一股火竄上來，用力推開他，轉身就走。

然而，剛邁開步子，便被攬住雙肩帶回一個微涼的懷抱。

抬起頭正對上一抹肆意的笑：“放心。我還不至於沒用到讓你為我擔心的地步。”

“可是……”

柳絮還要說什麼，卻聽屋中清冷聲音響起：“柳姑娘誤會了，此事本就有其他解決之法，方才不過與……公子略作商談而已。”

柳絮愣了愣，卻不全是為這番解釋與她設想的區彆。方才一帶而過的，她似乎聽到七娘提到了什麼讓人在意的事情，卻一時難以分清。

下意識地想去探詢長生的反應，卻在轉身之時驀然發覺自己還靠在他懷中，忙伸手一推，逃也似的推了兩步，臉上著了火似的燙，目光掃過樓下大堂裡的食客，也不知方才場景被幾人看在了眼中，不由又羞又惱，咬了咬牙，飛快地閃身進了房間。

而身後卻依稀傳來低低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