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明月低低應道。
他為她將簾子挑起掛在水晶鉤上,轉身離開房間。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低不可聞。明月起身走到桌案前,細細打量整個房間。雖說布置的匆忙,但足可見這房中的一切都是花了心思的,細膩到精致。所有擁有淩厲邊角的地方都用羊皮包好,再來上色,力求不損原來的風韻。他甚至讓人做了小小的實景:礁石海岸、幽深古堡、阿爾卑斯山…..幾乎涵蓋她所有的足跡。明月腦海中不知怎的就想起一句話:我遇見你,是命中的劫。她放上一張不知名的唱片:
紅塵中的情緣
隻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想是人世間的錯
或前世流傳的因果
歌還在重複唱著,可聽的人卻已癡了,目光愣愣的看著前方,神魂卻早已穿越萬水千山。
明月想到那個芝蘭玉樹的男子。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事的我,不知何謂兩小無猜,不知何謂情愫暗生,不知人生際遇難知,不知人命世事無常。聚散匆匆,塵世轉換,今夕是何夕?喧噪的人聲淹沒昔日的歡笑,華麗的霓虹掩蓋朦朧的孤月,當所有的都已知已懂時,我們已情逝緣斷,我們已天各一方。於是不願走的你,要告彆已不見的我,隻餘隱約的耳語,流傳著你我曾經的故事。雲天,人們都說‘少年情事老來悲,人間彆久已無歡’。而我如今每每憶起,痛徹心扉。她癡癡而坐,不言不語,不知今夕是何夕。
門外響起敲門聲,明月才知到了午飯時間。
“小姐,少爺說你先用,他還得一時片刻才到。”玉玲看著未來的女主人,她從未看過如此美麗的人。她沒讀過書,但她覺得這位少夫人比仙女還漂亮。難得的是性子再寬厚溫柔不過,她是打心眼裡喜歡和敬慕。
“玉玲,你給槐叔說先不上少爺的。”
“好叻,小姐還有什麼吩咐玉玲的嗎?”
“沒有了,你去吧。”
歐陽家的下人們多是忠厚老實之輩,辦事勤快實在,明月看得出他們都是真心的歡迎自己。
父親就是素來不喜將人劃之三六九等,常對自己說:吾兒,他們如你如我一般,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所以母親死後,父親執意出國。頑固如祖父,在鐘愛的小兒子麵前隻有讓步。
猶記得走的那天,雨下得很大,很多人都來了,祖父在開船的最後一刻趕了來。父親望著年邁的祖父,跪在甲板上:父母在、不遠遊,兒子不孝。她第二次看見祖父的臉上留下淚水,她站在甲板上看見遠處的他冒著風雨極力奔來。她沒告訴他出國的時間,可他終是知道並趕了來。
在馥鬱的季節,因花落,因寂寞,因你的到來。而使我含淚唱出的:不過是一首無調的歌。
這是乾什麼呢,怎的又想起了他。明月在心裡嘲笑自己,在走的那一刻她就已將所有放下。
隔著千山萬水,隔著無數個日語星辰,她都不曾如此想念。生命中會遇見很多的人,各種的人,各種地方,各種形式,各種情景,交彙起來便是一個喜怒哀樂的人生。可這是為何?若說緣淺,可超越十年朝夕相伴,若說緣深,卻為何終要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