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埋首案前的斯內普不耐煩地抬起頭,幾乎粗暴地揮手,黑色的袖口隨之颯颯作響,門伴隨著他的動作猛地打開,把門後的人嚇了一跳,那訪客甚至還保持著敲門的姿勢。
“斯內普…教授…上午好。”哈利邁進地窖內,開始不確定自己能否安然無恙地離開。
“啊,我們偉大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先生。”他露出一抹諷笑,向後靠到椅背上,“可真是稀客。”
即使他是這場戰爭能夠勝利的重要因素,即使他這麼多年來都一直在保護自己…哈利憤憤地抽氣。這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可惡的老蝙蝠的事實!
“我有些事情…斯內普教授。”哈利說著,不由開始回想他決定來地窖之前的那場對話。正是鄧布利多的話使他最終下定了決心,但不得不承認,他開始後悔了。
—————哈利的回憶———————
“我隻有一個疑問,鄧布利多教授。”哈利沉思著說,“隻有這個疑問,讓我不知道該以什麼態度麵對赫敏對他的…感情。”他像是聞到什麼臟東西似的皺起鼻子。
畫像中的老人沉默著,用眼神鼓勵他說下去。
緊張地深呼吸,哈利似乎耗儘了全部的勇氣才說出自己的疑問,“他的守護神。如果那時候他就已經對她…為什麼…”他磕磕巴巴地說,意料之外的詞不達意讓他愈發緊張,而對此的擔心使他的語句更不連貫。
“你的擔憂很正常,哈利。”鄧布利多看向他,眼中閃爍著笑意,“但我若是你,我就不會為此不安。”
哈利聞言一愣,臉上疑慮更深。
“告訴我,哈利。”笑意愈發濃厚,鄧布利多開口,“你當初學習守護神咒時首先要做的是?”
“首先要做…的?回想最快樂的回憶?”他猶豫著回答,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有什麼關係?”
“沒錯!”鄧布利多輕拍手心,讚許地點頭,“那麼再告訴我,你用什麼想?”
話題似乎離他原本設定的中心越來越遠,然而當老校長有意裝瘋賣傻時誰也沒法對付他。哈利有些抓狂地回答,“當然是用腦子!可是,鄧布利多教授…”
“彆急,孩子,彆急。”老人抬手示意他安靜,“你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了,哈利,儘管你依然年輕。我相信這場戰爭令你學到了不少,就像它令我學到許多一樣。”越過鏡片看向他,白發的老人露出他早已熟識的微笑,鼓勵的微笑。
哈利平靜下來,靜靜等待老人接下來的話,他知道這是前校長的習慣,重要的總放在最後講。
“我一直覺得,哈利,”將眼鏡推回鼻梁,鄧布利多將手扶在框邊,當然隻是就某種意義上的“扶”,“人類,無論是麻瓜還是巫師,他們的大腦並不總像他們自以為的那樣聰明。不,讓我修正一下,恐怕是太聰明了。”他戲謔地一笑,哈利下意識地回以微笑。
“我不明白。”哈利說。
“人們總以為他們了解自己的心,哈利。這就是我認為他們不夠聰明,或者說太聰明的原因。”鄧布利多用手梳理著自己過長的胡子,“心是人身上最複雜的配件,我一直這麼認為。人的大腦隻有在很少數的情況下才了解心的需要。”
“你是指…”哈利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提到守護神咒的原因是…
“守護神的狀態反應的是你的大腦,不是你的心。”再次露出讚許的笑容,鄧布利多看起來異常愉悅。
“那唐克斯…”
“唐克斯的守護神會發生變化是因為她察覺了自己對盧平的愛。”白發的長者抬手點點自己的腦袋,“隻有當這裡,意識到心的真正意義時,你的守護神才代表你的心。”
“也就是說,他的守護神不能代表什麼?”哈利顰眉,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如他先前所想的那樣樂意了解這些。
“不。實際上它的確能代表一件事--他的想法。”鄧布利多摘下眼鏡,揉了揉眼角,“遺憾的是,西弗勒斯在麵對自己的感情這方麵總是不如他分析情報那般精準。”
‘他當然不可能對這方麵有經驗,’哈利暗想。
“不要在這方麵苟責他,哈利。”鄧布利多表情嚴肅地說,“西弗勒斯經曆過的一些事情是你無法想象的。也不要試圖去想象。”
“我明白了。教授。”哈利回答,眉毛依然糾結在一起。
“哈利,有一點我希望你記住。”他的表情恢複以往的輕鬆,“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無論是你,還是我,都無法在這上麵起到太大的作用。不過,當然你可以為此努力。”他調皮地衝哈利眨眨眼,結束了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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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偉大的波特先生什麼時候發展出了這個獨特的愛好?在地窖發呆?”斯內普不容錯認的諷刺總算讓哈利認識到自己的處境,他猛地站直,差點沒抓緊手中的瓶子。
好整以暇地看著一臉慌亂地哈利,斯內普露出一抹愉悅的冷笑,他的辦公室可不是說來就來的。
如果哈利以為在了解那些記憶之後他可以更自在地麵對斯內普,那他顯然錯了。
哪怕他再三告訴自己眼前一臉陰沉的男人並不會真的傷害他,在麵對斯內普時他依然克製不住的感到戰戰兢兢。對方大概發現了這點,冷笑更甚。
清了清嗓子,哈利鼓足勇氣走到桌前,將手中的小瓶放到斯內普麵前,由於他的緊張,原本應該被小心放置的玻璃瓶發出一聲砰響,他渾身上下的神經都繃緊了。
“看來波特先生還懂得‘物歸原主’的道理。”斯內普拖長了音調,輕瞥一眼銀藍色的記憶,“我還以為你有意向讓它在大英博物館長期展出。”
“是魔法部…證據…我…”哈利結巴著,好半天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最終他挫敗地低下頭,“我很抱歉,斯內普…教授。”
“哦?”斯內普故作驚訝地揚眉,“我能否請問一下,是什麼讓波特先生認為有必要向我道歉?”
去他的雙麵間諜,去他的赫敏暗戀對象,哈利此刻隻想狠狠地用拳頭招呼眼前這張刻薄的臉。可惜的是,就算沒了那兩個前綴,他也不敢對不再是敵人的斯內普動手。“我很抱歉將你的事說出去。”語氣因為憤怒而加快,也讓他將本有的禮貌拋到腦後。
魔藥教授探究的目光掃過他,他下意識地僵直身子。“那麼我可否認為,在我辦公的時候打擾我就是你道歉的方式?相當得體,我得說。”
“不。我隻是想儘早將這個還給你。”哈利超裝有記憶的瓶子揮手,“以及…”
“以及?”眉毛揚得更高,斯內普帶著冷酷地興味打量他。
“夠了!斯內普。”所有的謹慎都被拋在腦後,哈利雙手拍上桌子,狠狠地盯著他,“你對赫敏到底有沒有感情?如果沒有,就明白告訴她。如果有,也彆像個縮頭烏龜一樣。”他開始在桌前轉圈,做著無意義的手勢,“我真不明白她怎麼會看上你。我也不想明白。如果不是她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會趟這灘混水。做些什麼,斯內普。明確你的態度。要是你再像個混蛋一樣窩在辦公室裡什麼也不做,我就…”慷慨激昂的“演講”在斯內普不帶感情的注視下被中斷,他僵立在原地。
“說完了?”絲滑的語調如同冰冷的蛇一寸一寸爬上哈利的脊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由於憤怒而愈發平靜的斯萊特林院長,莫名熟悉的危機感令他屏住呼吸。
“那麼讓我給你幾條忠告,波特。”他極具脅迫感地緩慢起身,如同盯上獵物的豹子一般俯視麵前微微發抖的格蘭芬多救世主,“第一條,無論何時都不要漏了‘教授’。否則你將會為此感到抱歉,非常抱歉。”他扭出一抹殘酷的笑容,滿意的看到他的臉色開始發白,“第二條,少管閒事。現在,”他一字一吐地說,“滾出去。”
一陣狂風掃過,哈利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以前就已經跌坐在門外。
“冥頑不化的老蝙蝠…”哈利憤憤地咒罵,從地上爬起來,悻悻然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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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晚餐過後,女性負責清潔。羅賽琳格蘭傑將待過水的餐具遞給一旁的赫敏,狀似無意地問。
當時赫敏對格蘭傑夫婦使用的並不是遺忘咒,而是一種具有封閉特定記憶作用的咒語,來自她用於消遣的某本讀物。正是因為如此,喚起她父母的回憶並沒耗費她太多的精力。
而現在,從她踏上澳大利亞的土地起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赫敏自認為已經很好地控製了她對某人的想念以及對他態度的猜測所引起的痛苦。
但就像俗話說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這真的很明顯是嗎?’她無奈地苦笑,像她母親一樣繼續著手裡的工作。
“明顯得足以讓一個關心女兒的母親察覺,”羅賽琳半真半假地回答,“但並沒明顯到讓她的父親也意識到。”她衝在客廳看電視的凱撒偏偏頭。
赫敏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好吧,她對自己說,自己的確並沒能成功地將斯內普從心頭驅離,至少在她這幾天思索是否告知父母的時候是這樣。
“我…被一件事困擾。”她謹慎地回答,注意著羅賽琳的反應。
“是跟戰爭有關的?”
“不…不。是關於一個人。”
“我猜,恐怕不是哈利或者羅恩吧。”
“不是。”赫敏輕輕搖頭,對羅賽琳精準的推測見怪不怪,她母親敏銳的觀察力從她幼兒時就已經為她所熟識。
“我…愛上了一個人,一個男人。他是…”她深思熟慮地緩慢回答,對自己將說出的話感到緊張,“他是…斯內普。”
哐鐺。
羅賽琳手中的刀叉摔掉在水池裡。緊緊盯著發出巨響的餐具,赫敏不敢看母親的表情,她感到臉上的溫度急劇上升隨後飛速下降,心跳快得像壞掉的馬達一樣,她開始後悔說實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