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就隻能停留在想想的階段。
我單腿跪下雙手交疊雙肩,頭緩緩低下,再站起來原地後退兩步雙腿跪下,雙手交錯放在雙膝上俯下身體,再站起來向前進三步跪下,將雙手靠在額頭上,再慢慢彎下腰,直到雙手掌心接觸到地麵。
大禮行完,我總算暫時鬆了一口氣:還好沒弄錯什麼。
站直身體後,我將寶物高高舉過頭頂,請真神“笑納”。
沒讓我等待多久,手中已經驟然一輕,神像的雙目射出了兩道光束。金蛇臂環在光束中緩緩上升,直到消失不見。
我終於決定開口,可這次沒有寫好的說辭給我,我隻能儘量說的文雅些。
我說:“偉大的真神,我還有一件事情相求,不知道您能否答應?”
神像的口角開合著,聲音卻從虛空中傳來:“什麼是你希望所得?”
我說:“我想請白商殿下賜予我一名龍姬,並帶他離開曇華城。”
很久沒有聲音傳來。
我的心裡毛毛的,隻好補充:“他名叫宵明,並沒有什麼特彆的身份,隻是一名龍姬而已。”我緊張得無以複加,“白商殿下說這件事得問您才能決定,請您成全。”
話音還沒落我就覺得自己的腳底一抖,緊接著神像背後的瀑布忽然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原本平滑如鏡的水麵瞬息掀起的波浪居然有十來層樓高,嘶吼咆哮如騰飛肆虐的巨龍,猙獰的水柱打在神像上,仿佛下起了一場暴雨。
隻是轉瞬之間,我身上已經濕透,被碩大的雨點打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風如刀,雨如劍,每一秒中都是折磨。
幸好沒過多久,一切終於風平浪靜,我張開眼睛才發覺自己已經重新踩在地麵上,諸方四君在我周圍。
我回頭望去,背後的石壁上海藍寶石做成的眼睛依舊憂鬱而悲憫。
我已經在歸墟殿之外了。
諸方四君也個個好不狼狽,都是一副落湯雞的樣子。
太嫦抖著自己的裙子感慨:“乖乖~”
我說:“真神這是怎麼了,他一貫這麼喜怒無常?”說得這麼膽大包天,其實我真有些被嚇著了,剛剛我差點就以為自己要在海嘯中沒命了。
“蘇上仙,不錯嘛,以後都記住要這樣。”白商倒是在笑,過了一會兒,他又道,“大愛無情,本來就不該有誰是特彆的,破例就是一切禍端的來源。”
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在幸災樂禍。
但我實在不解,“白商殿下,如果是我討要龍姬的行為觸怒了真神,您是不是忘了告訴我宵明到底有什麼特彆之處?”
“向真神要龍姬?”太嫦瞪大了眼睛,朝我豎起大拇指,“意瀾上仙,看不出來你這麼厲害!”
玄珩黑色的長發蜘蛛網一樣纏在臉上脖子上,像個索命的女鬼。他咬牙切齒的說:“蘇意瀾,我恨你!”
折丹看了我們一圈人的表情,說:“好了,來看看吧。”說著,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那白皙的手掌上居然鮮血淋漓,仿佛是自身指甲用力劃破的痕跡。
太嫦、玄珩、白商相互看了看,也同時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攤開。
諸方四君,四隻手,一模一樣的傷口,一模一樣的血肉模糊。
***
回到住處的途中,一路上電閃雷鳴。黑沉沉的烏雲壓住天空,不時有金色的閃電劃過。地麵輕輕顫動著,仿佛強忍著躁動暫時蟄伏。
這征兆……難道是要地震?
我來曇華城的這段日子天氣都是好得無與倫比,下個雨也是綿軟多情,這種糟糕的天氣還真的是沒有見過。
我忽然想起諸方四君同時受傷的左手。
記得那時星臨告訴我,真神在□□上受到了什麼傷害,所有的神族身上也會同樣表現出來。
難道……是真神受傷了?
而且看那些傷痕,似乎都是自己的行為導致。
是什麼事情能讓真神失控到自殘?
事情真是有些怪異。
不過這些都於我無關,禮物已經送了出去,現在隻希望關於宵明的請求能夠奏效,我在心裡默默祈禱。
正想著,頭頂上一個炸雷響過,地動山搖。
呃……還好我不怕這個。
我與白商一同回到流金香榭,一路上他都閉緊了嘴巴,冷凝著臉孔,一句話也不說。平日裡總覺得他張揚跋扈,可現在看他的眼神,卻分明陰鬱深沉,仿佛是有許多心事。
快到流金香榭的時候,白商突然開口:“蘇意瀾,你知道嗎?我從一百年前開始,我就一直在後悔。”
我說:“白商殿下有什麼事請說。”
白商說:“我後悔沒在那時候讓你自生自滅的死去。”
什麼意思?
白商笑了一下,眼中有隱隱的哀傷:“你神族的父親七暝死後,你以為憑你和蘇逢雪能在曇華城裡活下來?”
我馬上想起之前從淵對我說過的話,“殿下的意思是,我和蘇逢雪是受了您的照顧。”
白商依舊笑著:“這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這世界上最恨你們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我卻還要對你們時刻關照。”
他轉頭望向窗外,對著虛空歎息,“七暝,你真是一個殘忍的人。”
我直覺他這些話的背後有許多故事,正想問清楚,流金香榭卻已經到了。
白商下了車子,走了幾步又轉過頭,說:“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就請珍惜他。要知道,你喜歡的人也同樣喜歡你,這是多麼值得慶幸的一件事。”他說著多愁善感的話,臉上卻帶著嘲諷的笑容,徑自離去。
天上下起雨來,狂風怒吼,等我走過流金香榭的眾多穿花回廊,身上已經被飄飛的雨濺得透濕。
我成了隻落湯雞,及肩的頭發直往下滴水,冷風一吹,我就噴嚏打個不停。昏頭昏腦的回到房間,我倒在床上就直接睡去,於是夢境又一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