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在不停的得到與失去之間,灰原、少年偵探團,總之,有了一種生活就必然失去另一種,二選一的題有時候比多選更讓人慌張呢。如果說,在生與死的一刻,讓工藤最想握緊的手是服部平次的話,那麼,如今的他,已經不知如何選擇了。有時候沒時間的必然選擇反而可以做的出來,而擁有溫吞時間仔細思考後反而做不出選擇,越是想要找到平衡點,恰恰就無法克製的失去平衡。
就像是為了趕赴一場盛大的宴會,所有人悉數登場,如今,曲終人散,看見滿場空座椅,燈亮起,一個一個離開。不是有多麼傷心難過,而是目送離彆,是一件特讓人糾結的事。如果曾經沒有交點,以後也不會交集,在一場狂歡舞會,縱情舞動,之後,揮手再見,是吧,沒什麼太過傷感的。可是,不免緬懷,短暫的相遇和長久的分離。在黑暗開始之前,在黎明來臨之後。
原來,到最後,握住的,隻是,彼此的手。
“喂,工藤,真的不去送他們嗎?”
“嗯,不去了吧。”
“哎……”
“喂!你哎什麼啊,怎麼說都是我比較傷感吧!”
“嘿嘿。”
“哼~”
“我走那天你去送我嗎?”
……
……
……
是啊,原來,都是要走的。
“可是,新一啊,我想要一直在你身邊好不好?”
……
“我說的在一起,你明白嗎?”
工藤突然覺得好幸福,那種從心裡蔓延而出,接著就潤濕了眼眶,就是這種,所謂的幸福。‘灰原,你說的幸福就是這樣嗎?’工藤新一好想告訴服部,是啊,很想和你在一起,原來這就是想要的幸福。可是就隻是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什麼都說不出來,卻固執的想要在一起,就隻有這種心態而已。
伸手攔過那個眼眶發紅得讓人,讓他可以在自己的胸膛裡儘情的流淚,想要珍惜他,愛護他,和他在一起。很微小的願望。
服部托起工藤流著淚的臉龐,輕輕吻上了紅潤的朱唇,隻是輕輕的接觸,卻好似有什麼從兩個身體裡傾斜而出,流進了彼此的生命裡。那些不能言說的溫柔,關於愛的話語,隨著這個吻,直接抵達了對方的心裡。
兩個人依偎的坐姿,微紅的臉龐,嬌喘的呼吸,擁抱的曖昧。隨著門鈴的響起,一下子四散開來。兩個人極不自在的,各向後去了去,都不敢對視的低下了頭。
“開門啊,笨蛋。”
“哦,哦。”
“服部君?”
“啊,哈哈,啊,工藤啊,蘭姐來嘍。”
坐在沙發上的工藤並沒有馬上起身迎接,反而過電似的顫抖了下,才微微動了動。蘭一進門就看見了極不自在的工藤,跟平時很不一樣。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她一眼。她走進,看著工藤微紅的眼,“新一……”
“你沒事吧,我很擔心你啊!”
工藤抬頭,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該用怎樣的心情,怎樣的表情去麵對這個女孩子,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同她講話。
那種不解的眼神落在蘭的眼裡,竟是如此憂鬱而傷感,變得如此悲傷。忍了很久,忍了很多年的眼淚就這麼不聽話的流了下來。說過要堅強的,說過要微笑的,可是,這一次,看到那種眼神,那種表情的蘭,怎麼都抑製不住那股濃濃的無助感。
“因為這幾天都沒有你的消息,想到你會遇到危險的案子,哎呀呀,我怎麼哭了呢,真是太丟人了,呐,隻是來看看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原來服部君也在,哦,那我就不用擔心了,嗯,那我先走了。”
就是這樣,幾乎是奔跑著出了工藤宅。很失禮的樣子,可是,在那裡眼淚就會止不住的流,看到新一那個樣子,心裡就難過的要命,被什麼一下一下的握緊放開,抽疼的厲害。蘭看出了新一的奇怪,可是,青梅竹馬什麼的不是永遠的嗎?也許,隻是因為工藤的紅眼眶讓自己傷心了,嗯,蘭是個溫柔、堅強的女孩,太過溫柔,讓人覺得那是一種慈悲。
屋裡的服部就站在門邊,看著靜靜的工藤,就是那個樣子,從她來,到她走。他們都遺忘了,遺忘了,原本的生命裡還有這樣一個人。他想到了那天和葉打的電話,她也是如此的擔心著自己吧。可是和工藤在一起的話,這些東西偏偏都被遺忘了。他知道,工藤的心裡和他一樣在思索著這些事情。
那種愛情的甜蜜,原來是易碎品,輕易的就消失不見了。
工藤的心裡是雜亂的枝杈,無論他多麼努力,還是無法分開纏繞的藤條。他剛剛以為的幸福,為什麼是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上呢?明明是自己一心想要保護的人,最後卻被自己傷害呢?是自己沒有認清著一切吧,服部不是還有和葉嗎?兩個人想要在一起,很難很難很難吧……
“工藤……”
服部心疼的看著現在的工藤,沒有表情,眼神空洞,跟那個神采飛揚的名偵探何止相差千裡。
“呐,工藤。”
他突然就狠狠的吻起了那個人,和剛才那個溫柔的吻一點也不一樣,深入而陶醉,想要將身體裡的那個靈魂喚醒。原本還不知所措的工藤,就這樣和沉浸其中。像兩隻相互砥礪的獸,不斷地進攻,索取,分享著彼此的甘甜。
‘呐,如果,我們終究不能再一起。但至少,要銘記,曾如此熱烈的愛過,不,不是愛過,是愛著。如果我曾真的愛過你,那我就永遠不會忘記。就算被埋在冰冷的雪山之下,也要化作奔騰的岩漿,灼熱著,流動著。’
‘呐,如果,這是你最後的溫柔,那就讓這一刻變成永遠吧。沒有來得及說出的愛,以及伴隨走過的無數曾經,就想要讓這些都深深刻進生命裡。那些翻騰的,洶湧的愛意,你有感受到嗎?這就是愛吧,就算是沒有未來,就算是不被接受,可是,這是愛吧,是吧,是願意傾儘所有,甘心付出一切的結果。我愛你。’
沒有一絲光的屋子裡,兩個人,彼此親吻、擁抱、合二為一、抵死纏綿。隻是希望黎明再晚一點,再晚一點來。
天光微亮的時候,服部平次睜開了惺忪睡眼,他看了眼懷裡的人,那麼俊逸的臉,緊閉的雙眼,長長的睫毛,想要俯下身吻他,又怕驚擾他的美夢,愛一個人,是這樣吧,甜蜜著、擔憂著。他慢慢下床,走到床邊,“天亮了啊!”
好想點一支煙,明知道不夠年齡,也並不喜歡那種略帶苦澀的味道,可是好想點一支呀,如果它真的可以在吞雲吐霧的同時解除煩憂的話,呐,都是世人自己自欺欺人罷了,憂愁這種東西明明就沒有什麼可以帶走。服部自嘲的笑笑,這種傷感的表情不適合自己呢。
‘呐,工藤,隻是剛剛說過要和你在一起而已呀,隻是剛剛和你擁抱著,隻是剛剛彼此親吻著呀,可是,卻腦袋裡卻不停出現蘭姐的身影呢,哭泣的,悲傷地……我就會想和葉那家夥現在怎麼樣了……’
沒有習慣的抓頭發,隻是呆呆的坐在那裡,這就是工藤醒來看到的畫麵。他貪婪的享受著那個人的擁抱,溫暖,悠長。他習慣了那個人微笑的臉龐,他自覺地把那個人當成堅強的後盾,他在脆弱的時候躲進了這個人的胸膛。
“服部。”
回頭,看見工藤倚在床上的樣子,啊,真叫人臉紅。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
“你醒了。”
“嗯。”
“那個……”
工藤就又躺回去,什麼也沒說,直直的看著天花板。那一夜就像是分離前的擁抱呢,那麼熾烈、灼熱,讓人窒息,醒來之後才發現,惶惶的時光早已到了儘頭,各分東西。用最熱烈的感情奔赴一場必然分離的約會,就好像可以無怨無悔了吧?工藤心裡默默想著,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聽過中國古代的那首歌謠嗎?有所思,乃在大南海。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繚之。聞君有他心,拉雜催燒之,催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已往,勿複相思。
然而君無他心,又能怎樣呢?
從今已往,勿複相思。
兩個人都這樣靜默著,一個坐在窗邊,一個躺在床上,睜著大大的眼睛,如走馬燈劇場般,看過往在眼前飛逝。
第一次見麵時,倚在門邊微微喘息的樣子。
柯南時裝可愛的樣子。
標準的半月眼顯示出深深地鄙視和不屑。
判案時冷靜思考的樣子。
嘴角微翹,製止罪犯時的神采。
微微臉紅的樣子。
一個人所有心事都裝在身上,一臉疲倦的樣子。
腦子裡擁有這個人所有的樣子。
大大咧咧卻又思維縝密的樣子。
轉動帽子,認真的樣子。
出醜時候一臉傻笑的樣子。
危險麵前永遠站在自己身前保護自己的樣子。
一口白牙閃閃發亮。
裝蒜時手舞足蹈的樣子。
全部都是自己愛的樣子啊。
可是昨天,是親眼看到蘭哭泣的臉龐了,那麼和葉呢?要如何麵對這兩張流淚的臉龐呢?工藤躺在床上怎麼都不能忽略那時蘭走的樣子,那些淚,一滴一滴,都好像落在了耳邊。
“滴~答~”
那個希望香煙帶走憂愁的服部平次此刻,翻騰著的全都是工藤的思緒。因為了解,因為懂得,所以才不知如何是好。為了讓你不悲傷,是該離開,還是留下。然而這一切,究竟是應該誰來做決定,誰才可以做決定,誰有資格做決定。他等著他,他等著誰呢?
就如同絢爛煙火騰空而起,瞬間綻放,瞬間消弭。
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誰悲傷,誰惆悵,念念歎息,斷愁腸。
工藤突然覺得這樣無止境的思索永遠也不會有結果,他想起身給坐在窗邊的服部一個擁抱,那個身形,讓他覺得很孤獨。他心裡明白,服部是懂他的,那些炙熱的愛並不是一時的發泄口,卻還是想要服部知道,他此時的沉默並不是後悔也完全不是因為昨天那個離去的哭泣背影。對,他並不是因為這些才和他……
“服……”
“鈴~鈴~鈴”
叫聲和電話聲同時響起。
“鈴~鈴~鈴”
服部回頭看他,又看看電話,終於還是拿起了電話。
“平次~”
“啊。”
“你個巴嘎,你倒地知不知道你還要上學啊!”
“哦。”
沒有反應中的爭吵,和平常不一樣啊。
“怎麼了,平次。”
“哦。”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啊,啊,沒關係啦,我今天幫你請假,不過,記得要回來啊!就這樣吧,拜拜~”
如果不掛掉電話的話,害怕自己哭出來吧,明明平時大呼小叫的一個人,今天異常的平靜呢。所以,‘我會耐心等待,直到你回來為止。’
然而這頭的工藤卻因為這個電話停止了剛才準備做的一切。他隨即走入浴室,聽到水流聲嘩嘩。服部依舊是默默的坐在窗邊,看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啊,快中午了吧。他走到浴室門口,聽裡邊的水聲,卻沒有看門進去,倚在門旁,靜靜地,沒有一點聲音。
等到工藤從裡麵出來,太陽也隨即升到了中央,服部伸手抓住了工藤,然後用平時難得一見的低沉聲音說,“呐,工藤,我們出去吃飯吧。”
兩個人並排默默的走著,好像一夜之間天翻地覆,原本暢談的兩個人格都悄悄躲了起來,剩下兩個沉默寡言的家夥。
這是一家讓人感覺很溫馨的咖啡廳,不是巴洛特的繁複,也沒有哥特的暗黑,很明亮,很舒服的感覺。兩個人麵對麵坐著,簡單的點了餐。
餐點上的很快,精致的套餐和可口的咖啡,這讓兩人又想起了,上次吃飯的情景。上次的餐廳是在哪裡呢?那種做的那麼卡哇伊的糕點以後也沒機會吃了吧,所謂的情侶套餐也是今生隻此一次的限量版吧。
“呐,服部,你,什麼時候走?”
服部看那個一路沉默的人,平靜的開口,下了很大的決心吧。
“嘿嘿,還不知道呢。”
“比哭還難看。”
然後兩個人就又是默默的吃飯。上一次的臉紅心跳,今天就異常低氣壓帶。發布一直再沒說話,他一直想著,那時候工藤無措的樣子。
吃完飯出來,正好對上熱辣辣的太陽,服部眯起眼睛看他,就好像他那次從大阪跑來看真正的工藤新一的樣子,被陽光鍍了層邊,閃閃的,讓人不能直視。這是個如此美好的人,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和他在一起。可是,要記得並不是此刻的麵無表情,那種在推理舞台上的神采奕奕,才是應該永遠留在人心裡的念念不忘。
服部握緊工藤的手,一起向前走著。他伏在他耳邊說:“送我走吧。”
因為害怕離彆,所以就逃避送行,再見就是再也不見了吧。如果可以,真不希望眼睜睜的開著離開,目送遠行。FBI如此,宮野誌保如此。
然而這一次好像就逃不開了,被緊緊握著手呢。工藤想到那時候服部問他‘我走那天你去送我嗎?’突然就好害怕,害怕送你離開。
那些暗伏在心裡的細小紋路,都知道,一定看不到,卻明白此刻的感受,不語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千言萬語,此刻堆積在兩人之間,滿滿的要溢了出來。本沒有什麼是擱在兩人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此刻兩人的手也緊緊的牽在一起。可是如若你我並行,那麼你的身旁和我的身旁,那個一直默默伴行的人,要把她們放在哪裡呢?
車站裡人聲吵雜,每天都有人離彆,每刻也有人相聚,每個路口,上車下車,人生,直行,轉彎。人山人海裡,服部攔過工藤,抱在懷裡,呼吸一下有你味道的空氣,以後沒機會了吧。
“新一。”
“好想和你在一起啊!……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知道,平次,我也一樣。”
“還會再見的吧。”
“當然。”
兩個人臉上都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如果我愛你就如同你愛我。那麼這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吧。哪怕隻是擁有一刹那的寵愛,就能夠用一輩子的時間送你離開。
新乾線縱橫交錯,來來往往,顯得如此匆匆。工藤一直看著長長的列車如飛舞的彩虹般走遠,而服部則默默的看著那個人變成一個小點,消失不見。
東西相離,人事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