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伊打扮得隆重,脖子上佩戴的,是許多一二線女星都借不來的頂級品牌首飾。
可當天,現場記者卻拍下了許多梁韻的照片。
白裙裹身,容貌清冷,氣質出塵。
占了熱門版麵,和旁邊自己的豔俗濃妝紅唇,鮮明對比。
許若伊被氣得直接把手裡的杯子砸向了落地玻璃,又衝到老板辦公室,大吵大鬨,非要公司刪掉所有梁韻的照片。
好在,還是有現場路透流出,驚豔了不少人。
所以梁韻才有那麼一小撮粉絲,有小成本網劇女三女四拍。
從洗手間出來,她沒直接回去,一個人斜靠在不遠處的金色牆上,透氣。
算一算,當初大三,和公司簽了五年合約,還有兩個月到期。
忍了忍了,反正以後也不打算繼續在圈裡,索性就當沒聽見。
不知道哪個房間傳出來,許若伊故作嬌柔的聲音,“沈公子,對不起,對不起。”
循聲望去,房間的門沒完全合上,隻看到紅唇女人的側臉,表情慌張。
還有一張極其英俊,過目難忘的臉龐。
男人散漫隨意地靠坐在沙發裡,黑色襯衫,西服筆挺,容貌俊美。
比所有梁韻見過的男人,都要好看得多。
就是表情,似乎和周圍的一切不太相符,帶著睥睨一切的姿態。
旁邊許若伊的聲若蚊訥,還在道著歉,似乎想要拉過男人被她不小心弄濕的衣袖,替他擦淨。
可男人麵無表情,輕輕抬開了手,又有些不耐地推了推手背,示意她遠離。
梁韻仔細看了看,男人手間隻帶著黑色腕表,全球限量,價值不菲。
很好,沒有佛珠。
她被自己的眼前景象驚呆,許若伊這樣的背景,居然還能碰到被人嫌棄的時候。
這一趟,真是沒白來。
透完氣,許若伊氣悶地坐在門口旁的位置,顯然是沒搭上那位男人,不高興。
梁韻默默回去,繼續坐在角落,看著眼前無聊的場景,出神,發呆。
愣怔間,房門被推開,微胖的蘇姐弓著背,殷勤地跟身後的兩個男人說著話,又引著他們進來。
“大家趕緊起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呢,就是我們現在的老板,小季總。”
後麵沒讓人介紹那位,梁韻才剛剛見過。
兩個身份尊貴的男人被安排坐在了中間位置,隔出一些距離。
無視許若伊的那個男人,俊美容顏隱匿在半暗半明的燈光下,看不清神色,隻仰著背,靠在沙發後,姿態閒適,卻無人敢靠近。
像是被喧鬨隔絕出來的一片靜謐。
場子裡有些沉默,許若伊嬌柔的聲音突然響起。
“季少,我們公司有個演員學戲曲的,蘇城人,要不要現在聽一聽?”
梁韻心裡陡然一驚,學戲曲,蘇城人,她這擺明了說的是自己,想讓自己在這樣的場合,被人當猴看。
光說還不夠,許若伊帶著刺的眼神,直直地往自己看了過來,帶著尖刺,聲音卻是嬌滴滴地。
“說你呢,梁韻,彆害羞呀,這多好的機會!”
眾目睽睽,梁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在場的男人女人都等著看好戲。
陰影裡的男人突然輕咳一聲,旁邊的小季總才笑著開口解圍:“最近為了給家裡老爺子賀壽,早都聽膩了,今天就免了。”
話落,梁韻才輕呼一口氣。
她咽了咽嗓子,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又放下了。
沒多會,就覺得暈暈乎乎,似乎全身都沒什麼力氣,眼前五光十色的燈,也變得模糊不明。
抬眼間,就看見許若伊似笑非笑的眼神掃過自己,又和旁邊的陌生男人對了對眼神。
她一個激靈,想起自己喝過的水杯,似乎是被人動過。
四年多來,去過的酒局雖然不算多,但她也或多或少聽過一些傳聞。
名利場上,聲色犬馬,有人願打,有人願挨,也算不得什麼。
可她不行。
好不容易熬到現在,就為了自己那可笑的堅持,她從沒有想過要放棄原則。
梁韻指甲摳著自己手心,用力,想要將眩暈趕走一些。
腦中風暴卷起,胡亂思緒,眼神又不經意掃向了半明半暗陰影中的男人。
沈……沈公子。
許若伊這樣的,他都看不上,一副冷漠淡然的表情,仿佛對一切都毫不在意。
也是,就連被老板差點想跪著奉承的小季總,對他都是客客氣氣。
身份肯定更加顯貴,看不上這裡倒也正常。
要是自己衝過去,他肯定也不會搭理。
可是,隻要能脫身就行。
她還沒考慮好,那邊正在起身,要走了。
思緒紊亂,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梁韻大著膽子,邁著虛浮的步伐,往門口走去。
“沈……”
門口的男人罕見地回過頭,看著麵色緋紅的梁韻,跌跌撞撞向自己走來。
柔弱無骨的雙手搭上自己的衣領,女人趴向自己,努力隔了些距離。
靠近,卻不敢觸碰分毫。
她強撐著微弱氣息,用微不可聞的聲音低聲求道,“能不能,帶我出去。”
沈時忱看著眼前動人的小臉,紅得並不自然,一雙圓圓的眼睛,蕩漾著莫名的懼意。
他知道,這恐懼,並不是來自於自己。
女人麵前的水杯不久前被人放了東西,他看見了。
隻是,與自己無關。
既然都到這裡來,想要些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不過一個攀附權勢的女人而已,回國不到一個月,他已經見得夠多了。
沈時忱本是港城人,卓悅集團繼承人,橫跨港城和北城兩大地區的第一集團。
季家的產業,不過是卓悅的九牛一毛而已。
沈家有三房子女,母親從來沒愛過父親,生下自己後,母親迫不及待皈依。
就在蘇城的某個寺裡,剛剛被人提到的那個地方。
從華爾街回國後,他步步為營,接手卓悅在北城的所有生意,港城那邊也管了大半,日常穿梭於港城和北城兩地,生活無趣。
這是第三回見這個女人,每一回,都自己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如今……倒有了那麼一點意思。
眼前的女人,圓圓的眼睛,驚慌失措,卻又要強裝鎮定的樣子。
像是一隻誤闖狩獵場的小鹿,把命運都交到了自己的手裡。
不如,做一回好人。
他在眾人探究的目光裡,抬起手,大手握住那隻微微顫抖的左手。
後來的三年裡,那隻手也是如此,被自己大手帶著,撫過身體的每一寸。
可他越來越貪心,還是總覺得不夠,遠遠不夠。
指腹輕輕擦過女人的掌心,輕撫揉捏,眼帶笑意,語調溫和,“怎麼喝這麼多?”
女人被男人突然的親昵嚇到,肩頭微微抖了抖,隻覺得耳邊轟鳴,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一股淡淡的鬆木香氣靠近,男人湊在了自己耳邊,低語。
“梁小姐,你很有膽識,可你知不知道,利用我,會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