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六宮(1) 第十……(1 / 2)

歌·神弦 紫裘月 5719 字 11個月前

第十五章六宮(1)

薄雲散開,晨光再落滿寂語山,新鮮的清草味夾雜在血流成河的屍堆中,氣息獨特。

山頂上的氣氛依舊緊張,朱雀繃緊心弦,隻看著月瀠步步接近,他隻能怔怔站著,因為,自己的所有招式在這個女人麵前,都不堪一擊。

令他驚訝的是,月瀠走近他的時候,僅僅是眼眸抬起,看了看他,聲音毫無殺意,“你就是西冀教四大護法之一的朱雀麼?”

“沒錯。”朱雀沒有否認,然而月瀠麵色無多大變化,點點頭,繼續道,“秦小花在你們教內過得如何?”

“秦小花……哦,你說的是左護法?”朱雀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忽然才記起,秦小花入教前的師父,正是眼前月舞宮宮主———十年前青竹劫中將秦小花的弟弟諾一並殺死,令左護法的畢生視為仇人的傳奇女子。

“左護法,他過得還好,隻是前些日子受魘邪噬血,以及鳳凰暗算所傷,還在教內休息著。”朱雀的一句剛落,聽說秦小花受傷,月瀠麵上閃過一絲緊張,笑了笑,“這樣麼,嗬嗬,被稱為左護法,果然成了大人物了。”話語中,帶著淡淡苦澀味,再長長一歎,“他自己選擇的路,莫要後悔才好。”

“難得月瀠宮主親自來誅殺蕭郎,實乃天下大幸。”南宮宇文生怕這個可怕的女人對朱雀出手,插入了談話中,隻是月瀠對他並無好感,麵色依舊冷若冰霜,“南宮掌門不辭勞苦從瓔珞海從千裡迢迢而來,不更是令人欽佩?”

“嗬嗬,見笑了。三個月後的青鳥令之賽,還請宮主手下留情。”南宮宇文麵上堆笑,心中不鬆懈半分,一直提防著麵前的人。

“到時候再說吧。”月瀠不想再去理會這個老道士,還剛要再問朱雀關於秦小花的事,指上的藍玉戒指忽然微微折散出亮光,顫動起來。

“蘭兒?”她念出召集者的名字,戒指上的藍玉閃爍著,手心亮起光刃,憑空切開一扇瞬息可穿越萬裡的門,走入門的刹那,向朱雀回過頭,殺氣再起,“回去後,告訴你們教主,最好他能把小花教導到能殺掉我的地步,否則,我饒不了他。”

門瞬息重新閉合,連同拉成一線的藍點和女人,湮滅不見。

***

月光池水、紫色水線所貫穿的儘頭,便是碧華派神落宮的所在,一座拔地而起,素雅清婉的宮殿。

以紫色水墨將“神”字寫在宮巔的琉璃上,不知是哪個女子留下的手筆,字體清秀美麗。

從碧華派立派開始,神落宮一直都是六宮之中的主宮,碧華派的曆代掌門皆由此所出,從不傳位於其他宮派。唯一例外的就隻有千年前啼血鳳凰來襲碧華、當時第五任神落宮宮主亡於戰火,未曾留下遺詔將位置傳於何人,隻得由當時唯一幸存的月舞宮主碧落來決策下一任掌門。

從此之後,律例不曾改過,今日管轄天下三分生靈的碧華派掌門,仍是神落宮宮主所擔任,在一個叫慕蘭兒的女子手中。

而在今天,不少宮內早起的弟子都發現,往日一直僅鎖一道符印的殿門,今日被封入三道,巨大的法陣旋轉著,意味著除宮主與大弟子外,任何人無法靠近半分———這是宮內商議大事的先兆,令人好奇且緊張不已。

而幽暗寂靜的宮內,氣氛是靜謐的,六朵白色焰火在燃燒著,無所依附,照亮火下六張古木檀香椅。除慕蘭兒外,另外四張都坐了剛收到召集令、匆匆從各地趕來的宮主,唯獨一張空著,那是月舞宮的位置。

爾後,慕蘭兒蹙起眉頭,詢問身邊少女,“汐,通知月瀠了沒?”

“已經通知月瀠宮主了,師父。”少女答著,一句話剛落,其他站在檀香椅旁、包括柳寒在內諸多地位的不低、與她平起平坐的男大弟子們,目光齊齊轉移到她麵上———幾個少於來往的弟子、曾聽聞神落宮大弟子神汐相貌傾絕碧華,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一看,果然不假。

被幾人癡癡看著,她依舊淡然自若,仿佛早已習慣,眼眸清如碧水,略略掃過幾個閉目不語的宮主後,最終,停留在慕容白處。

自己曾無數次凝望過慕容白,眼前男子的麵容、永遠堅忍不拔,猶如幻雪神山之巔上、終年受著風雪吹打依然錚錚不動的玄武岩。

慕容白一直是她的救命恩人,亦是她所敬仰著的唯一。

多少年前,尚是稚嫩的她,一族曾被某個□□追殺,當時族內所幸存的,就隻有她與她同父異母的姐姐,若萱。

血潑灑滿了記憶。

姐妹二人仇人被關押在不見日光的牢房內,靠送來的臟臭飯菜為食,不知在那個黑暗潮濕的地方待了多久,姐姐若萱被無緣無故押解出去。

若萱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汐,在這裡等我,彆走,我會救你出去。

她一直相信姐姐是鳳凰,在黑暗牢房中、為她說著那些永無儘頭的故事,點亮心中唯一的燭火,能為她展翼遮蔽外世險惡,然而,或許鳳凰的翅膀上早已傷痕累累,無力再飛。

她隻知道自己等了很久很久,努力在黑暗中忍耐,卻等不到姐姐若萱回來。

救她出來的是慕容白,一襲黑色落星繡花袍誅殺四方,破開陰牢,挽起年少時候她的手,湊近她的眸。

可憐的孩子,這麼小就失去了雙親,走吧,隨我回碧華派。

之後,便作為孤兒被慕容白送入慕蘭兒的神落宮中撫養,去掉陳姓,以宮姓為頭,名作神汐。

慕蘭兒一直傲許她為堪比千年前碧落宮主的得意弟子,資質犀利非凡,容貌傾絕六宮,多少男弟子,夢寐以求能見這個白如清蓮的女子一麵。

她一直都在悔恨沒有等待姐姐若萱回來,擅自離開,相隔十年至今,隻有在夢中才隱約見到姐姐的樣子,模糊得如同霧氣,說,汐,在這裡等我。

她唯一會理會的男子,也隻有慕容白。

“汐兒,你一直看著我乾什麼。今天我麵上有什麼不對勁的麼?”沉寂的宮內,慕容白笑問起來,將她思緒拉回現實,低下頭,麵略紅道,“沒、沒什麼。”

“一個大男人,也不知道醜,誰稀罕看你啊。”一個女子笑著,第六道冰火下,唯一空蕩的古木檀香椅有藍光閃現,拉成一線,劃開成門,現出一身藍色落星繡花袍———遲遲不來的月瀠終於到達。

“師父,你終於來了。”柳寒低聲道,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月瀠點點頭,拂袖坐下。

“據我所知,慕容白這小子從來不梳洗的,也難怪汐會注意到他。”仿佛終於找到了笑料,閉口已久的褐色繡花袍男子揚眉笑起,紋有騰龍的肩膀上,背著一把黑如魘邪的大刀,卻見刀鋒之上,掛著幼小細致的各色指環。

而慕容白對他的話倒是不以為然,“反正我一直都是如此,除了阿香在的時候……。”

這句話從談及阿香二字,他死去多年的夫人慕容香處就立刻停下,心中歎著,不再說下去。

是的,從她死後,已經多少年,沒人注意過自己的梳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