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既然大家都到齊,今日有幾事就要開始商議。”氣氛冷下後,慕蘭兒窺了窺沉寂下來的慕容白,知道此刻再無說閒話的必要,歎道。
“那麼,先說說第一件最為緊迫的事。”
“各位宮主都知道,三個月後就是青鳥令之賽。紫鳶樓所下發的青鳥令,碧華派必須一如既往、至少奪得青鳥令中至少半數,也就是六麵青鳥令,才可穩固今日碧華在天下的統轄地位。”
“當然,青鳥令贏得越多越好,隻不過,除墨竹派,天清閣,淩劍門外,近些年來還有不少割據一方的勢力崛起,恐怕也會摻入到比賽中去,尤其是西冀,檮杌兩大□□,紫鳶樓樓主早就言明,青鳥令不論正邪皆可憑武功高下來爭奪,□□能人不少,到時候,隻怕一片混亂。”
慕蘭兒口中所說的青鳥令,乃是一塊小如手掌,刻畫著展翅青鳥圖案的碧玉令牌。
若說起青鳥令的來源與作用,不得不說的就是神弦內一個極為隱密神秘的組織、紫鳶樓。
紫鳶樓亦正亦邪,從不介入任何江湖紛爭,說起裡麵的到底是什麼人物,也無人確實知曉,隻知道它是建在幻雪神山頂端的飄渺樓閣———沒有人會無故去那個終日寒風凜冽,雪亂如魔的幻雪神山,更不敢招惹紫鳶樓———傳聞紫鳶樓樓主是個高深莫測的可怕人物,的確,十年前的青鳥賽中、檮杌教內某個長老對比武的人施放暗器以求勝利,觸犯了紫鳶樓規矩,便立刻死於旦夕,檮杌教也沒能力追究下去,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青鳥令,則是紫鳶樓所下發的十二枚碧玉令牌,至於青鳥令的作用,依照數量而各不相同,一枚可保生死,三枚可知輪回,六枚……除了能獲得六枚青鳥令的碧華派,無人知曉六枚,九枚,以及,十二枚的全部效用。
慕蘭兒見眾人深思無言,輕呷一口清茶,“至於比賽規矩,仍然和十年前一樣,每個勢力各有四名弟子參加,三名自選,一名比賽中臨時抽簽而出,碧華派分為六宮,不得不說,占了人數上的優勢,但若說要奪得六枚,仍然是岌岌可危。”
“除去抽簽的外,相信各位宮主心中早有參賽人選。不由記起十年前,各位宮主與我仍是普通弟子,隻因奪得青鳥令有功,才有今日宮主之位,還有慕容香師妹,奕良、霍啟劍兩位師兄,我們九人共奪得九枚令牌,當時轟動天下,名震一時的盛況,至今仍曆曆在目……。”
聽慕蘭兒談起往事,各人各有心中思憶,皆是歎息不已,當日從數萬碧華派弟子中脫穎而出的九人,此時此刻,也隻餘下在座五個了,隻歎桃花依舊,人麵全非。
慕蘭兒撫了撫尾所戴的、刻畫著星辰序列的掌門指環,環顧侍立在各宮主身旁的弟子,最終目光落在神汐身上,“隻盼你們新一輩人,能好好護著碧華。莫忘千年前碧落宮主留下的古訓:身在碧華,須心可昭日月星辰,可鑒皇天後土,犯我碧華者,雖遠必誅。”
“那麼,現在就請各位宮主把各宮的參賽人選寫出,好讓我交給紫鳶樓。”她動起飄著紫光的指頭,快速地在麵前的白紙上寫下神汐、泠香、趙南北三個名字。
就是如此簡單的一筆,神落宮就定下了她心中最為不凡的三人。
抬眸望向各位宮主,示意其他人如她這般迅速,不可猶豫。
第二個下筆的是平日最為低調,深居簡出的水榭宮宮主水玥,其次到前麵笑話慕容白的佩刀大漢,明燈宮宮主沈一刀,然後到寧香宮宮主玉舒,都是瞬息決斷而出的名字。
月瀠指尖醞釀藍光,思索著,當寫下柳寒,陸苑苑兩個名字的時候,手停了下來———她所器重的弟子實在不多,能擔負起青鳥令之賽,在如雲高手中出入的更是寥寥無幾。
沈一刀坐在她身旁,見她的沉思狀,好奇道,“瀠,月舞宮難道沒有主動請纓過參加青鳥令之賽的麼?嗬嗬,我現在寫的都是幾個舊日主動來找過我的孩子。”
“主動請纓的……?”她喃喃道,“有的,確實有……。”
確實是有的,就是自己曾經的弟子,那個千方百計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那個當今西冀教的一大護法,秦小花。
以前月舞宮的花舞萍中,不難看見那個孩子嘻哈輕浮的身影,作為心中最為愛惜的弟子,第三個親自授予月舞冥曦的人。
“小花,記好了,為師今日教你的這招叫月舞冥曦,這招劍勢如天狗吞日,步法快若驚月,你就按我剛才所演的,在這裡練習十二遍給我看看。”
“月瀠師父你怎麼那麼無良,十二遍你找柳寒練去,我看他還生疏得很…….說起來我前幾天聽你說五年後有個什麼青鳥什麼令比賽,還打算報名跑跑場,突然心灰意冷了哎…。”
“你是說,你有意思參加麼?嗬嗬,想要幫為師爭麵子,就要好好練習。”
“爭麵子什麼的就是你才會想的……哦…也罷了,你是師父我是徒兒,我還能說什麼,我練就是,五年後,看我拿個破牌子回來給你吧。”
“嗬嗬,拭目以待,你五年後千萬彆消失了。”
“你又不信我了,我說你怎麼老是不信我,好吧,要是五年後我下山踏青撲蝶,不在碧華派了,那個什麼破鳥令比賽的時候,我絕對會過來的。”
“那就說定了,君子莫有戲言,好好練功去吧。”
“君子一言啊……。”她看著第三個待定的名字,情不自禁苦笑。藍光纏繞的指頭,終於打破心中最後的猶豫,寫下了秦小花三個字。
“秦小花?!”慕蘭兒蹙眉詫異道,“這個孩子不是一直深恨你在青竹劫中誤殺了他的弟弟,三年前暗中刺殺你未果,逃至□□西冀當了護法麼?!”
月瀠疲憊點點頭,依靠在椅邊,盯著白紙上的名字,“其實那孩子也不容易啊……那麼恨我還做我弟子五年,該在黑暗中忍受了多久,需要受多少的煎熬,倘若說他走入歧路,隻怕、八成在我。”
“可是,他已經是西冀教的大護法了,你還妄想他會為你月舞宮而戰?更何況,他每時每刻無不想要將你置於死地。”慕蘭兒言下之意,想要她替換名字,免除不必要的風險。
月瀠忽然一笑,帶著某種刻骨銘心的信任,仿佛,有什麼刹那而出,不加掩飾,“會的嗬,蘭兒……彆忘記,他還是我弟子……。”
五個宮主名單交上,欠的卻是一向行事斬釘截鐵的慕容白,一言不發,躊躇著、改了又抹。
“你怎麼像個娘們一樣,拖拖拉拉。”沈一刀見他一反常態,耐不住罵了句,慕容白並無回駁,不斷用無名指上,刻有黑色花紋的宮主戒指敲擊著桌麵,自言自語,“該剔除哪個?“
“你得意的弟子也不就恰好是三個麼。”慕蘭兒奇怪起來,湊近前看他紙上寫的到底是什麼,卻訝然發現他一直抹走的是兩個名字,有個陌生的、卻沒有抹過的痕跡,“越小雨…….這是你哪個弟子?怎麼我沒有聽說過?”
“哦,前兩天收的。”他淡淡答道,繼續陷入深思,其他幾人立刻瞠目結舌,“前兩天收的?!”
“我說……你也太兒戲了吧,白。”水玥到此刻仍難以置信,沈一刀捧腹大笑不止,“入門兩天,隻怕連心法都不會吧,難道,你要在剩下的三個月內把這個越小雨成為第二個聶棋?”站在慕容白身畔的琴若宮大弟子聶棋尷尬一笑———的確,師父行事一向出於常態。
越小雨…….?
慕蘭兒默念著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突然記起來處、眼裡陡然一驚!
那日查探神逸下落的光幕中,眼花繚亂的景物中,就是有個女子在大聲嚷嚷喊過越小雨這個名字!
“白,莫非……這個人……。”她語氣掩不住緊張,既驚訝又欣喜,斷斷續續,慕容白沉下眼簾,疾快如電的目光刹那閃過一言不發,在聆聽他們話語的玉舒,冷笑道,“這個名字,可抵上六枚青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