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僅僅的一麵,足夠讓她麵對漫漫千年的黑暗,死死地,緊握住今生的輪回,如何也不放手。
“可是,說不定,我不是你口中所說的神逸。”越小雨回顧著幾日來的一切,口氣軟了下去。
“怎麼會不是呢……。”劍中女子忽地笑了,緊靠近他懷裡,“怎麼會不是呢……我可是,還認得你的眼睛啊。”
她一直如此對那雙眼睛刻骨銘心,輕柔若水,有著雪的美麗。
碧落,碧落,如果你不能及時回來,我的天下就要被毀了,可是碧落,你要是回不來的話,那就彆回了……就讓我,在你離開前,好好地再看看你一麵吧。
***
碧華派的神訶山綿綿無儘,宛若沉睡的巨龍盤踞著,大大小小山峰數百座,陡峭懸崖、奇異洞穴更是不計其數。
一千二百年前,第二任神落宮宮主,也就是當時的碧華派掌門薑離,合其他宮主之力,將碧華派六宮所有的招式編撰成兩本劍譜,分彆名為天朔與地洄,本意是為了將碧華派所有武學集合其中,便於宮主相互修習以對抗日漸崛起的大小諸國。
奈何六宮心法本就不相兼容,若隻練招式,何其簡單,然而,要將六種心法融合一起,不僅僅是難,而且萬分危險,當時六個宮主中,就隻有薑離與梁生兩位宮主成功練得神功,而其餘四位宮主,則是走火入魔,毒火攻心致死,幾日間,宮主之位換了不少。
薑離得知自己壽命將儘,歎於兩本劍譜實在對碧華危害太大,本想毀掉,卻不忍白白耗掉自己與幾位死去的宮主的心血,遂天朔與地洄劍譜分彆埋入深山中,將碧華派羅生門內的部分妖魔放逐在藏有劍譜的山洞內,洞外設有妖魔不得破開的結界———也就意味著,隻有能對付它們,越過重重險阻的人才有資格取得洞內劍譜。
一座命名為鬼墓,一座則為魔塚,實際上,葬得更多的,是人。
千年之間,不斷都有垂涎劍譜者闖入這兩座山洞內,隻聞進去,未聞有者可以全身出來,久而久之,關於鬼墓魔塚的傳說越加可怕,甚至聯係到了魔尊鬼後的神話中去,漸漸地,去的人越來越少,關於這兩個山洞的具體位置,也開始被人所遺忘。
一直至今,連這兩本劍譜是否真的存在,都隻是一個傳說,它們開始被埋入時光的長河,湮沒。
即使炎陽高照,山陰下的風依舊有寒意襲來,遮天蔽日的從林內,幾乎是漆黑一片,隻有偶爾的光點穿過密密麻麻、層層堆疊的的枝葉,斑駁灑在地上。
然而,腐葉覆蓋,柔軟潮濕泥地,卻罕有地傳來沙沙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座山恒久的寂靜。
“碧落,你真厲害,一瞬間就能傳送到了山裡….咳咳。”他實在受不了這個陰冷詭秘的樹林,那種腐敗的味道,靠在樹邊彎腰咳嗽著,捂住了鼻子。
石劍出了半鞘,浮動在半空,淡淡綠光逸散,照亮四周,“嗬,我以前曾經想過進這裡看看的,所以在山裡留下了傳送法陣的標記。”
她在他身邊繞了一圈,“走吧,跟著我就行了,月衣師父告訴過我鬼墓的裡天朔劍譜的位置。”劍自動揮了揮,擴大了光照的範圍。
奇異的是,某些寄居在樹下的植物,仿佛不曾見過陽光,驚嚇著,竟然把根須自動從地裡拉出,以根為腿,跌跌撞撞逃跑。
“啊?!”越小雨未見過這番詭異的景象,立刻離開身邊依靠的巨樹,生怕它也突然動起來。
“碧落,那是什麼?”他打了個寒噤。
“這裡果然死了不少人啊……。”劍內女子看著越來越多奇形怪狀的植物從泥土裡爬出,有些植物的枝葉上,竟然還有頭顱的形狀。
“這些都是死去的陰魂,被囚禁在這座大山裡,不得走去冥泉那裡轉世,久而久之,就和這裡的植物合為了一體。永遠都隻能活在這座鬼山裡……。”
一棵露出半個眼睛的植物看了她一眼,對她有所驚懼,緩緩爬入光芒照耀不到的樹後,她輕聲淺歎,“薑離本想是用這山來囚禁妖魔的,想不到連不幸死在此處的本派弟子,三魂七魄也一並套住了。”
“走吧。”她繼續說著,石劍似是不等後麵的人,自行往前飄去,受了驚嚇的越小雨立即緊緊跟隨在後,但見一路上,真無半個生靈,都是這些醜惡不已,非人非物的東西。
“碧落,問你個事可以嗎?”他跟在劍後忽然叫起她的名字。
“怎麼了?”
“你連這種地方也去過,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歡四處走的啊?”他望著一刻也不停下、無所畏懼的石劍,好奇道。
碧落愣了一下,忽然駐足下來,回看著他,出鞘的正刃上,仍可清晰地看到“神逸”兩個小字。
“是嗬…。”她笑起來,帶有風霜的痕跡,“我年少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走訪遍名山大川,行俠仗義,闖蕩江湖!”
笑容中夾帶的更多的是無奈,回顧一生,牽絆實在是太多,來自碧華派的,來自月舞宮的,來自她死去的師父與釋囈的,到了最後,幾乎全派的希望都緊緊係到了她這個柔弱女子的身上,還有的,就是那個在雪花曾對微笑,叫神逸的男子,欠他的債。
她曾經有過夢,隻是無聲無色地,被這一切無情扼殺掉了,誰又會記得,那些早已流逝的日子,也曾美如夢幻過。
“既然如此,碧落……你一個人的話,估計會很寂寞吧。”麵對眼前熟悉的女子,越小雨眼裡忽然有了期盼的笑意,“等學完這個什麼劍譜後,我帶著你、小雪、策謀師兄……還有我的哥哥,我們一起走遍天下吧!”
“好、好!”
石劍呆住在原地,仿佛記起了什麼,倘若可以看見她的眼睛的話,定然是湧出積存千年的淚,激動著,哽咽答道。
“說起來,你現在啥都不會還在這裡胡思亂想。”碧落笑道,勾了勾他的破衣袍,“快點走吧,要是等到晌午才回去,你的小雪師妹和那個大塊頭恐怕掀翻琴若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