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晝用著她的眼睛,凝望著她,眼前低頭無聲、麵有難處的絕色女子倒不像是日夜追殺他們的各方教眾,卻倍感親切,敵意減退幾分,忽然記起自己曾使喚客棧小二請城裡的大夫來一趟,頓然醒悟,“難道……你是城裡的大夫?”
月神一愣,微微一笑,點點頭,“恩啊……是的。”
“若萱,大夫來了。”白發男子舒然一歎,對房內躺著的虛弱女子說道,不由分說,竟拉起月神的衣袖,似是焦急不已,“大夫,快看看她怎麼了?”
幽幽蘭香的房內,傳來的是陳若萱的聲音,“…你還真把大夫喚來了,我不說過麼,隻需休息一會就好。”她依在床榻上,原本蒼白的麵色,經過幾日的休息,已經稍微好了不少,但見七晝的拉著一名閉著雙眼、抱著小貓的女子進入房內,奇怪不已。
那真的是城內大夫麼……那仿佛是一個從未入塵世,淨若清蓮的女子。
七晝到底是哪裡叫來的人啊……
月神走近陳若萱身側,柔婉一笑———這就是蕭郎今生身邊的女子麼,能有個人相伴在旁,也勝於如自己這般,一個人寂寞吧。
她按在陳若萱的脈搏上,聽著血液流動的聲音,月眉稍蹙,伸出了另一隻手,摸到了陳若萱右肩上的鳳凰圖案,點點頭,詢問道,“身體是無大礙,但你可是…….曾和啼血鳳凰下過契約?”
被麵前閉目的女子一說,陳若萱麵露詫異,再次細看月神,見對方並無加害的意思,仍不敢相信女子的推斷,驚訝萬分,“你、你如何得知?!”
如月神所說,自從碧華派的碧落宮主將上古四大妖獸之一的啼血鳳凰封印開始,她的一族就世代都開始與啼血鳳凰訂下契約,啼血鳳凰殘餘的血流淌在她的族內,殘餘的力量世代庇護她的族人,而他們族人,卻也是世代受著啼血鳳凰無形的侵蝕著三魂七魄來塑造自己的新魂,妄圖重生。
至於訂下契約的原因,她也不知,神汐隻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所以流著的並非鳳凰的血,而她,從十年前她的一族被某個神秘□□屠殺至儘後,也隻剩下自己了。
隻不過,曾聽她的爹說過,還有其他的一族,也同樣流有鳳凰的血。
“我自然知道,我是大夫嘛,那隻鳥真是不消停啊,總是想著要重新回到訶地。”月神搖頭一笑,似乎對此毫不在意,“隻怕,你的魂魄一直都在被它漸漸吞食吧。”
“不錯……。”陳若萱點頭一歎,雖不知身前一直閉著眼睛的神秘女子是誰,她素知神弦內能人異士不少,隨即懇求道,“那麼,你可以把這個契約破除嗎?”
七晝聽得大概,明白是什麼回事,一同求道,“姑娘若能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儘,若能用得我的地方,我……。”
“行了。”月神打斷了他的話,循聲轉向男子,笑歎,“你都求我了,如何不可以…….隻要是你想的,都可以罷…也包括…。”她在黑暗中撫了撫死去的眼瞳,心中一陣難過,輕聲喃喃道,“也包括,我的雙眼…。”
淩空伸出五指,指尖閃耀著藍光,形成了“梵”、“律”、“朧”、“鏡”、“切”五個小字,口中輕輕念著另外二人聽不懂的古咒,爾後,五指齊齊按在鳳凰的圖案之上,原本黯淡無色的鳳凰圖案也越發血紅閃亮,陳若萱但覺得肩上痛若火灼。稍稍過後,已經血色一片鳳凰的圖案上,竟然忽地憑空響起啼血鳳凰的聲音,厲聲大喝,“你、你要乾什麼?!”它察覺要將契約斬斷的人後,驚恐喊道,“你是月……。”
“如果,你還想有機會重生的話……”月神麵色肅殺,冷然對著啼血鳳凰,說著七晝和陳若萱聽不懂的古語,“最好你就閉嘴彆理我的事,否則,自己想想後果。”
陳若萱看著啼血鳳凰的似乎對閉目女子的一番莫名其妙、自己所聽不懂的話感到害怕,忍著肩上痛楚,心中再添敬佩,陣痛過後,素衣女子收回了手,“好了,契約已經斬斷,而且鳳凰的力量還保留在你體內,休息幾天,再無大礙。”
“實在感激不已……不知閣下師承何人。”陳若萱道謝道,好奇相問。
“師承離火。”月神笑著答道,陳若萱麵上驚疑一下,“離火?……恕我見識短淺,未曾聽過離火之名。”
“沒關係,知道他的人確實不多。”月神輕撫懷裡小貓,淡淡回應,此刻,七晝背後的魘邪突然咯咯作響,“師承離火?!難道你是……。”
不等魘邪的話說完,月神懷裡的雪蓧瞳內忽地亮起一道白光,魔劍刃間被憑空而出的白光纏繞著,說不出話,唯有月神摸摸小貓的頭,一笑,“雪蓧,你又調皮了。”
“對了,未請教姑娘名字。”七晝的感激著問道,月神側頭,湊近了他,閉緊雙眸,“你…….問我名字麼?”
她想了想,取月神與蕭郎的名字結合,深意道,“我的名字,叫做蕭月,平日隻需喊我月即可。”
“蕭月,好名字,我叫七晝,她為陳若萱……月姑娘失去雙眼,卻行動自如,且能救人濟世,確實不簡單。”七晝說著,她怔了下,側頭苦笑,“嗬啊,謝謝讚賞。”
她沉吟片刻,再要說下去,突然之間,小房的門傳來破開的巨大聲響,裂為兩半———並非西冀教,也並非檮杌教,卻是五個眉清目秀的男子,穿著一色紫衣,繡以鳶尾花的圖案,目光唰唰落在七晝身上,當中為首的一個,冷笑道,“蕭郎果然在這裡。”
然而,他卻沒有出手,隻是微微一輯,“我家主人,有請陛下和鳳凰護法前往紫鳶樓一趟。”
七晝猶在驚疑,床榻上的陳若萱眼眸動了動,凝重起來———紫鳶樓,竟然連神秘紫鳶樓的也趕來了麼,這個占據在幻雪神山之頂,甚少下山的一方勢力,也為了蕭郎的轉世而奔走?!
紫鳶樓的武功她曾經見識過一次,西冀教中幾個弟子曾經想要輕薄紫鳶樓某個下山買雜物的婢女,對方不過是輕易一彈指間的葉子,即可作為利刃飛出,教內幾個弟子齊齊被一擊穿心而過,立刻死於非命————婢女尚是如此,何況,更不談紫鳶樓的其他人了。
現在,竟來了五個看似不凡的人物,自己尚未完全恢複過來,僅僅有七晝和魘邪在,實在不妙。
倒不如,先答應對方,看清情況再說?
“感謝你家主子嗬,不過,我還抱恙在身,可否再過幾天,我和蕭郎再行親自到幻雪神山到訪。”
陳若萱按下床邊、七晝將要拔劍的手,妖媚笑道,右手暗中扣出鳳凰刺。
“抱恙?”為首的紫衣男子看了看陳若萱的麵色,點頭肯定她所說非假,“這也無妨。”話畢,他的伸出五指,吐出白色劍光,在地上畫著法陣———陳若萱再次驚訝,對方竟連實體的劍也棄之不用,凝氣成劍就能畫出法陣?境界實在高得不可思議!
“相信鳳凰護法也曾在西冀教教主奕良處見過此陣法吧。”紫衣男子畫好後,傲然笑道,陳若萱自然認得男子所畫的白光陣法,那是可比琴若宮宮主慕容白鏡切術的鳥渡之陣,瞬息可傳神弦千萬裡路,隻是每次催動法陣,都極大地消耗施法者的內力。
“在下無鳳凰護法從前的教主般那麼高的修為,卻也可開啟此陣三次,直達幻雪神山紫鳶樓內。”
“你……。”陳若萱一時語塞,的確如那男子心意般,失去了推搪的理由,月神在一旁饒有興致起來,”紫鳶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